第23章 Chapter 25(1 / 3)

Chapter25

“我似乎從來沒有請你來過我的私人書房,福柯拉議員?”

烏爾塞斯坐在桌子後麵觀察著這個麵無表情的男人,他想起自己成為皇帝之後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似乎和現在沒有任何不同。當時他還不是皇帝,需要一個能幫助自己把這個國家向自己希望的軌道上推進的機構。十一議會的製度是沿襲自舊帝國,烏爾塞斯對此沒有異議。長久以來這個一會的成員都是來自於舊皇室的血緣親屬和長久以來在帝國中掌握巨大能量的家族,這才是他所厭惡的。他按照自己長久以來的觀察選出了萊蒙和朗德貝,按照法皇的意思吸納了大法官吉斯維林和大教長布羅恩茨,但是他仍然還缺少一個人填滿議會的座位。烏爾塞斯忽然想到他聽說過前一屆議會中有一個很特別的人,這個人不屬於任何一個強大的家族,而是憑借著永遠的反對聲留在議會中。

十一議會是舊帝國的一切決議的出生地,這個國家的走向就是從這裏的十一個人冗長而激烈的辯論中產生。人們相信這裏發生的事情更多的是類似於獸群捕獵時設下的伏擊和殘殺,還有之後形同禿鷹對腐肉的撕扯搶奪,總之和新太陽宮的壁畫和浮雕上展示的賢者驅散迷霧尋覓真理的景象無關。關於福柯拉在舊帝國時期是如何進入十一議會的這件事,流傳最廣的一個說法是當奧雷良十世時期的一名行省總督涉嫌殺死另外一名行省總督而遭到逮捕,議會中的兩個派別關於是否應該判處此人死刑而爭執不休。由於事發時福柯拉恰巧在嫌疑犯所在的領地,所以支持此人的一派議員說服他出席議會為這位嫌疑犯辯護。這個任務福柯拉完成得很出色,他用一堆無可辯駁的證據證明此人與這次謀殺沒有直接聯係。然而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就當邀請他作證的議員提出釋放嫌疑犯的時候,福柯拉又以一堆無可辯駁的證據證明此人與死者的被害有著最緊密的聯係。無論哪一派提出釋放或者處死的提議,福柯拉都堅持反對。由於皇帝奧雷良十世與以往一樣缺席會議,而議會中的兩派人數恰好五對五,這個沒有結果的議題無法結束,雙方又不想放棄這個能夠為自己謀求一個行省的利益的問題上妥協。在這場耗時漫長的會議中,議員們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到後來的精疲力竭神情懈怠,而福柯拉從頭到尾都以一張麻木的麵孔堅持著駁斥每一個發表意見的人。在這張毫無情感的臉的籠罩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喪失了爭論的信心。會議從下午開始,最終一位年邁的議員在堅持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昏倒了,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立刻作鳥獸散。這次殺人事件從此再也沒有被人提起過,那位嫌疑犯據說至今仍然關在帝國的某個監獄裏,而那位解救了議會的老議員在被人送回家的途中就不幸去世。奧雷良十世皇帝在得知此事後認為福柯拉具有一個議員必須具備的正直和堅毅,於是讓他進入議會代替被他折磨死的可憐人。

福柯拉隻需要用目光就能殺人,這個說法在威登堡漸漸成為類似於“人無法看到自己的耳朵”一樣的真理。據說在接到皇帝晉升他為十一議會議員的任命,福柯拉居然又一次表示反對。他甚至親自麵見奧雷良十世陳述自己不具備議員的資格,請求皇帝收回任命。奧雷良十世當然知道他一舉成名的那次會議中發生了什麼,體弱多病的皇帝不打算成為這個可怕的人殺死的第二個人,於是以命令的方式要求福柯拉立刻接受任命然後立刻要他離開。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已經無法承擔議員的責任。”當有人問及福柯拉對死去的那位老議員有何感想的時候,他如此說道。

烏爾塞斯很久之前就聽說過這個議會怪人,他認為既然這個人不依靠任何家族的勢力而能在議會中牢牢地占據一把椅子,那麼此人一定有特別的本領。他原本準備在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十一議會上讓自己選出來的議員討論一下福柯拉繼續擔任議員的可能性,然而當他進入四季大廳的時候卻發現福柯拉已經坐在那裏了。

“我本來就是議員,參加會議是我的責任。”福柯拉麵無表情地說。

烏爾塞斯並沒有多說什麼,讓福柯拉參與了會議的討論,並且領教了這個人作為反對派的本領。此後四季大廳的每一次會議,福柯拉都準時的坐在相同位置上,如同他本身就是四季大廳的一部分。

現在福柯拉來到他並不熟悉的地方,皇帝烏爾塞斯的書房。除了坐的椅子有些不同,福柯拉和在四季大廳裏的時候沒有絲毫不同。一絲不亂的花白頭發梳向腦後,從鼻翼到嘴角深深的法令紋,還有灰色的眼睛,他的形象讓人從第一眼看過之後就難以忘卻。

“是的,陛下。除了四季大廳和加冕大廳,我沒有到過新太陽宮的其他地方。”

“是嗎?我記得你曾經參加過白廳的宴會。嗯,好像是為了慶祝是帕斯奎爾的生日?”

“您一定是記錯了。我隻進入過兩個地方,我想我不會記錯。”

“不管我們在爭論什麼,您總是對的,福柯拉議員。”皇帝無奈的笑了一下。

“事情有時候並不是由對錯決定。”福柯拉不動聲色地回答。

“確實如此。所以趁著我們還能決定一些事的時候,請你為我提出一些建議。”

“呃,建議?”福柯拉有些錯愕。“一般來說,我都是在別人提出建議之後才發言。”

“你的這種本事我已經領教過了,而且也學到了不少。”皇帝在心裏發笑,外表卻沒有表現出來。“關於我接下來要問你的問題,我已經問過另外的幾個議員,而他們的提議都已經被我否決掉了。”

皇帝說到這裏停了一下,他看到福柯拉用手撫摸著刮得光光的尖瘦下巴,他的眼睛還是盯著自己沒有話說。

“希南議員死了,我們的議會空缺了一個位置,你有什麼可以推薦的人選嗎?”

皇帝如此直接的提問依然沒有讓福柯拉有任何表情,但是烏爾塞斯可以看得出他立刻進入了一種思考的狀態,因為議員的灰色的眼珠已經不在盯著他了。隻過了很短的時間,皇帝甚至覺得福柯拉連眼睛還沒眨一下,議員就說話了。

“圖加斯·塞西昂。”

“誰?”烏爾塞斯愣住了,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出生於諾曼尼亞的平民市政官,年輕,擅長演說,精通法律。他剛從上格蘭治省回到威登堡,陛下如果想見他的話現在正是時候。”福柯拉簡單地介紹道。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為什麼你對他了解這麼多?”

“幾年前我想給我的兒子找一位文法老師,有人跟我推薦了塞西昂。我得說我並不擅長文學,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得出他在修辭和演說方麵的才華。那時候他剛剛從一個小地方的議員位置上卸任,遊曆到威登堡。在我的兒子跟他學習期間,我和他對一些事情也有過很多討論。”

“所以我的議會中現在缺一名演說家?”

“您的議會中缺少一名來自下層的年輕人。”福柯拉的表情有些不滿意,“十年了,陛下,我們的議會已經有十年沒有更換過了。如果希南不死,您想過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換人嗎?如果換人的話,您打算從哪裏挑選新的議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