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話長,不瞞你說,不是我拋棄他,也不是他想與我分手。現在我之所以變得那麼宿命,這事對我的影響是深重的。我越來越感到一個人的一切悲歡離合,恩怨是非,也許前世早已注定好的。”
劉晴本想追問下去,但見柔紅似有隱情,她才把到口的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柔紅姐,你說黎敏哥在前線會知道他所寫的小說受到了批判嗎?如果知道,他該是多麼傷心啊!另外,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受到處分?”劉晴憂心忡忡地說。
劉晴的擔憂不無道理,部隊是個容不得有半點沙子的地方。在這次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中,黎敏極有可能因《情留此島》而受到軍隊的製裁,好在他現在前線浴血奮戰,也許上級首長會念他為國戍邊的分上而網開一麵,讓他僥幸過關。柔紅不禁麵對西南邊關方向,默默地祈禱。
“柔紅姐,我想寫篇東西反駁他們。”劉晴是中文係專業畢業的,她想憑著自己所了解的事實,她完全有把握寫好這篇文章。
柔紅沉吟了一下,說:“如今這形勢,就是真理在你一邊,恐怕也沒有人會給你發表。”
“不管能不能登出來,這評論我還是要寫!”劉晴堅決地不容置疑地說。
師指揮所,見政委進來,黎敏剛要退下去,但師長叫住了他。
“黎敏,你坐吧,政委和我有些事,需要問你。”
黎敏感到奇怪,他剛從連隊上調到師指揮所不久,他不知道首長找他何事,他沒有坐,隻是筆挺地立著麵對師長和政委。
“黎敏,未上軍校前,你在浙東沿海部隊呆過?”
“是的。”
“在小島上?”
黎敏點點頭。
“你是否可以將島上的一些情況,跟我們談一下?”
“哪一方麵?”
“就島上的日常生活吧。”
“島上隻有我們留守站三個人,我們的任務是看管戰備物資。”黎敏感到奇怪,首長怎麼會問起這些,他遲疑地停了下來。
“另外就沒有人了?譬如說島上還有沒有其他老百姓?”
“沒有其他老百姓,隻是另外還有三位尼姑,是島上尼姑庵的。”
“其中有一位小尼姑是嗎?”
“是的。”
“她是大學生?”
“是的。”
“既然是大學生,為什麼要出家?”
“聽她所說是關於感情受到挫折。”
“你和她關係很好?”
“我報考軍校時,她曾輔導過我。”
“後來你為此寫了一篇小說,叫《情留此島》?”
“是的。”
“你知道嗎?你的此篇小說由於寫了大學生出家,現正受到批判。雖然你寫的是事實,但要知道,並不是真實的東西不經過提煉,就可以在文學作品中直接表現出來,你當時是否考慮過這些?”
由於一直身處前線,黎敏還是第一次從政委這裏知道自己的小說受到了批判。那小說寫自多年前,雖由於懷念善淑,他一直好好地珍藏著,但他當時寫這篇小說的動機隻是感到心中有東西需要傾吐,並沒像政委現在所說的那樣想的那麼多。
“政委,就不要問那麼多了吧?”見黎敏不好回答的樣子,一直沉默著的師長開始說話,“關於這件事,前些日子,他們軍校領導來前線慰問時曾詳細談過。當時黎敏是戰士,思想覺悟也許較單純,跟黨的要求有一定距離,但現在經過這麼多年黨的培養與教育以及戰火的鍛煉,相信他已認識到錯誤,會以此為戒。黎敏,你說是嗎?”師長以愛撫的目光,有所期待地望著黎敏。
黎敏心領神會,挺了挺胸脯,響亮地回答道:“報告師長,政委,我已認識到錯誤,我願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分。”
“處分就免了,隻是以後舞文弄墨,要首先考慮到政治,要突出與歌頌黨和國家的偉大之處。”
師長已表態,政委就不好再說什麼,況且對黎敏,政委像師長一樣充滿著關切,寄托著希望,他們都不希望看到黎敏在這件事上受到傷害,政委語重心長地說:“黎敏,要記住師長的話,在以後生活工作中加強學習。”
“是,我記住了,謝謝師長和政委。”黎敏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