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要地震了!
阿褪嚇得手忙腳亂地爬到了一處相對較高的坍塌房子屋頂上,恰好麵前的地麵塌陷,一條通體漆黑的巨龍從地底鑽出,那橫衝直撞的架勢簡直是凶神惡煞,六親不認。
褪色者在出發戰鬥之前,也跟營地裏的不少幸存者打聽過,所有人都說帝君的真身是一條美麗修長的金色岩龍,飄逸而威嚴,華麗又淩冽。
以前璃月每年的“請仙儀式”,人們都得見天顏,瞻仰崇敬著那樣巧奪天工的自然造物。
但出現在她麵前的恐怖巨獸通體目測超過十幾公裏的長度,渾
身上下都散發著足以令人窒息的威壓,體魄上覆蓋著厚重到難以褪去的黑泥層不說,那閃爍著凶光的豎瞳看起來確實是理智歸零。
伴隨著祂的衝天而起,不少廢墟也一並被帶入高空,如今正從半空中重新向下跌落。
黑龍一口吞掉了從半空中掉落的眾多房屋廢墟,褪色者先前注意到的那座奇異小廟的屋頂也在其中了。
那廟宇消失在森然雪白的獠牙背後。
“你……”褪色者正想打聲招呼,看看有沒有辦法嘴炮一下對方,讓這條龍棄暗投明,話音未落就看見對方後頭的天空中浮現出如林般被投擲而下的眾多黑色岩槍!
唉,看來是沒法正常溝通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也不裝了——你瘋?我比你更瘋!
這一次,布條無法阻止眼眶裏湧現而出的濁黃色癲火,那些火焰順著皮膚蔓延開,最終將褪色者的頭顱化作了一輪熊熊燃燒的“癲火太陽”。
這正是【癲火君王】的二階段形態!
這還沒完,褪色者張開了雙臂,在這一望無際的廢墟之上,四麵八方的風回應了她的呼喚——龍卷的風暴在眨眼間形成,癲火混入其中,化作了癲火颶風。
無論是房屋、泥土、殘骸、黑泥還是岩槍,都在這一輪的火焰風暴中盡數被燃燒,化作混沌的一體。
那墮落的黑化神明自然是不會就此停手,祂俯衝而下,如刀鋒般的龍角上方空中再次湧現出一顆顆堪比隕石大小的天星,擦過漫長的雲層,燃燒著砸落下來。
褪色者本以為那巨龍要親自跟自己玩肉搏遊戲,誰輸誰死的那種,誰知當那巨龍的種種攻擊幾乎吸引了她的大半部分注意力時,身後的廢墟陰影裏忽然殺出了一位人形的刺客!
要不是比鄰會自動護主,陡然向後飛撞,直接擋住了那一槍,恐怕褪色者會被直接紮個透心涼。
借助刀身上的鏡麵反光看去,那分明是一個同樣渾身覆蓋著黑泥、槍法淩厲恐怖的家夥。
但褪色者知道,它與眼前的龍絕對是同出一源,因為它們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最重要的是——這個黑泥怪頭上頂著一對縮小般的龍角,其中有一根犄角都斷裂了大半。
眼看對手從一變成了二,戰局一下子變得更加凶險可怖,然而對於褪色者來說……她的內心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她還是那麼痛苦,那麼困惑。她的理智,她的記憶,以及她所有擁有的一切,都在那名為命運的熔爐裏被灼穿、熔化。
困惑又茫然的褪色者放聲嘶吼,發出非人的咆哮和哀嚎,鋪天蓋地的眾多癲火再度聚集,自天空降下,與無數天星碰撞燃燒,摩擦出萬千火光。
這一戰,從白天持續到了黑夜。
又從深夜打到了黎明將啟的時刻。
當下一個白晝即將到來之際,渾身焦黑的褪色者仰著脖子站在廢墟上直喘粗氣,被龍爪切開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和急速愈合,隱約還能看見裏麵跳動的髒器。
她的腰圍硬生生少了一半,連脊椎都為之斷裂,那是被對方的岩槍所洞穿的沉重傷勢。
大片紅色與玄黃的血跡凝固在她的麵門與衣服上……
可褪色者還是像條野狗一樣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在慶賀自己又一次從九死一生的戰鬥中幸運地活下來了那樣。
不斷地追逐死亡,不斷地追逐記憶——好像隻有這樣,她才能去挽回點什麼。
那個同樣傷痕累累的男人終於露出了黑泥外殼下的真容,人們說得沒錯,龍神那雙鎏金色澤的眼睛的確美麗得如同天空中的烈日。
褪色者疲憊又悲傷地凝視著他的外貌與一切,任由那人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沒等褪色者尋思著對方這次會對自己說點什麼話語時,滿身血腥味的摩拉克斯就將她一把輕輕抱入懷中。
他的動作不大,但力度很牢固。
猝不及防的褪色者:……?
這啥情況?
擁抱她的人湊在她耳邊,對她說:“棱遊,歡迎回家。”
褪色者原本沉重的呼吸突然停滯了,因為她感受到某種塵封的古老力量正在回歸和解鎖。
“但是,”摩拉克斯的聲音裏多出了明顯的歉意和哀慟,“對不起……我沒能守住我們的家。”
他鬆開了手,那聲長久的歎息化作了灰雪一般的殘燼,落入飽經傷痛的這片大地,也落在了褪色者的發間和肩膀上。
冰冷潮濕的海風吹來,那種如岩石般安心的溫暖與厚重感也隨風消散,褪色者眼眶裏的癲狂火焰卻一寸寸地熄滅,乃至露出了最初的那種黯淡瞳孔。
那淡藍色的眼眸已經縮緊到了極致。
當摩拉克斯的離去也成為既定的事實,記憶裏最後一塊拚圖也被摯友的死亡所拚上。
……她全都想起來了。
所有的,一切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