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哥蘇席玉和夫君魏遠洲如今均是聖上?跟前?炙手可熱的紅人,長安城裏想要?巴結上?她這條線的貴婦人簡直多到數不勝數,拜帖和請帖一籮筐一籮筐往她院子裏送,多到沒地方放便?罷了,要?赴的約也多到她差點走?斷腿。

平康公主和宮裏是萬萬得罪不得,必須得去,見風使舵的一眾皇親國戚也得罪不起,得去,夫君和表哥的一眾上?司同僚也得罪不起,也得去……

年後,她比魏遠洲那個大忙人還要?忙上?幾分?,夫妻兩日日睡同一個榻,卻隻有晚上?才能見上?麵,一見上?麵便?是幹柴碰上?烈火,就?沒個消停的。

這次生辰,她終於能借此鬆懈兩日,打死她都不想辦個宴席來折騰了。

生辰這日,宋卿時懶洋洋躺在貴妃榻上?,一邊享受著小丫鬟給她按腿,一邊指揮著綠荷清點長安城各家送來的禮,一筆一筆的,都得記載清楚,往後都得尋機會還回去。

這眾星捧月的待遇,她上?輩子也就?受過兩回。一回是魏遠洲初出茅廬,一回是魏遠洲當?選了最?年輕首輔,總歸一個女人的榮辱離不開?一個能幹厲害的丈夫。

“娘子口幹否?小廚房溫的鴿子湯可要?盛一碗過來?”綠荷手裏記著賬,餘光瞥見小嘴就?沒停過的自家夫人,捂著唇笑?道。

得她這麼一打趣,宋卿時還真覺得有幾分?口幹舌燥,閉了嘴,眼神輕輕瞪過去:“那你還不快去?”

“是,奴婢這就?讓人去。”綠荷趕緊告饒,給底下人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人悄悄退了出去。

許是這些時日裏東奔西走?的累著了,宋卿時胃口都還不錯,時不時就?嘴癢想吃東西,因此小廚房裏都會備著吃食,以防她犯餓時沒東西吃。

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宋卿時抬眸往外頭一望,揚聲問身旁人:“什麼時辰了?”

“回夫人的話,申時了。”按腿的丫鬟如實道。

“什麼?!”聞言,宋卿時騰一下坐直了身子,趕忙穿上?鞋子往內室鑽,“壞了,壞了,差點誤了時辰,快給我梳洗,把我的那些新做的裙子翻出來。”

魏遠洲今日去上?朝前?,說他今日會早些回來,然後帶她去一個地方,儼然是要?給她一個難忘的生辰禮。

她從早上?一直期待到現在,卻因為?各家送禮的上?門,差點忘了梳洗打扮。

緊趕慢趕,終於是在魏遠洲回來的前?夕,收拾了妥當?。

宋卿時望著鏡中的自己,還算滿意地鬆了口氣。

鏡中人著一襲藕荷色的清麗襖裙,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蘭花暗紋勾勒其間,簡約大氣又不失精致細節,烏黑的秀發在雪白的指間纏繞滑動,一絡絡盤成婦人的發髻,點綴華貴的步搖和珠飾,賞心悅目至極。

一張明豔嬌媚的巴掌小臉笑?靨璀璨,黛眉大眼,巧鼻朱唇,妖冶勾惑,尋常人隻瞧了一眼,便?要?叫其勾去了魂。

宋卿時看了又看,忽地捏了捏似乎圓潤了些許的臉頰,焦慮地皺了皺眉心,猛不丁扭頭去問身後之人:“綠荷,你說我是不是胖了點兒?”

綠荷往她沒幾兩肉的全身上?下這麼一掃,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調笑?道:“您這細胳膊細腿的,可別埋汰奴婢了。”

宋卿時聞言,又瞧了瞧這段時日跟著她吃好?喝好?,滋潤得胖了一圈的綠荷,抿了抿嘴不說話了。

這會兒,底下人來報,說是魏遠洲剛剛入了府門。

如他所言,回來的確實比平日裏要?早些。

宋卿時搭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交纏,眸色變得亮晶晶的,緊張到渾身緊繃,默了半響,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我怎麼感覺,我比成婚的那天還要?緊張呢?”

“奴婢瞧著,夫人您近日可比剛出嫁那會兒還要?高興,氣色還要?好?呢。”綠荷接話道。

宋卿時不由拂上?自己的臉,小聲呢喃:“有嗎?”

見綠荷篤定地點點頭,宋卿時仔細觀摩了幾眼自己的臉,發現確實是紅潤了些。

愛意養人,或許是她跟魏遠洲之間再?無隔閡,感情也更上?一層樓的緣故吧。

魏遠洲的腳程比她預想的要?快,見到她的一瞬間先是愣了愣,隨即耳根便?紅了紅,毫不吝嗇地當?著眾人誇了一句她今日真好?看。

然而弄得她臉紅心跳後,他倒是先去自顧自換衣裳去了。

惦記著他準備的驚喜,宋卿時忍著沒發作,以至於一直到上?了馬車,行駛出一段距離,她整個人還是懵的,這趟不知目的地的行程,著實讓她忐忑不安又暗含期待。

她本來想著套套魏遠洲的話,但一直搖晃不停的馬車,讓她疲勞的身子昏昏欲睡。

一路強撐著沒吐出來已是極限,哪裏還記著要?問去哪去幹什麼。

周轉許久,外頭的天都黑了,才總算到了地方。

然而預想中拿一塊長手帕圍住她眼睛的橋段並未出現,哪怕神神秘秘賣關子的情況也沒出現,魏遠洲下車後,朝她伸出手時便?直言:“我給你在京郊買了塊田地。”

“買了塊地?”宋卿時噎住,驚訝之餘不禁猜想,感情這就?是他說的生辰禮?

下了馬車,借著車夫舉著的火把光,朝四周掃去一眼,烏漆嘛黑的,除了隱隱約約看清近處有幾排密密麻麻的樹以外,遠了啥也看不清。

但估摸著,麵積不小。

黑便?意味著無限遐想,宋卿時弱弱問了一句:“這一片都是送我的?”

“嗯。”某人財大氣粗地點了點頭,隨即表示:“去逛逛?”

折騰許久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宋卿時不怎麼願意,畢竟誰都不能保證,她一腳下去會不會踩到什麼泥坑之類的,屆時弄髒了她的新裙子,她可是會暗暗和他發脾氣的。

黑燈瞎火的逛田地?得虧他想得出來。

不過轉念想想,到底是他的一片心意,這麼大塊土地肯定是花了些銀子的,送她的,以後這上?麵的營收便?都是她的,想換多少裙子便?換多少裙子。

於是,她跟上?他的腳步,沿著小徑往裏走?去。

唯一的光源便?是車夫手中的火把,兩邊是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樹木,因此跟在魏遠洲身後往前?走?的宋卿時,並不知道走?了多久,隻是走?著走?著,魏遠洲突然停了下來,站到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