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所長架進來的人耷拉著腦袋,好像渾身骨頭都被抽掉的樣子,軟踏踏的一點氣力都沒有,完全靠所長的手撐著了,隻要所長一放手,他就會象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我趕緊招呼劉洋和王瑜從所長手裏把人接過來,定睛一看,居然是阿偉。
才關了兩天禁閉,怎麼人就成這樣了?我好奇的問送阿偉過來的所長,“所長,這是咋回事,他怎麼這樣子了?”所長沒好氣的說:“絕食兩天了,你要注意觀察,有什麼事情及時向值班所長彙報。”
原來阿偉關了兩天禁閉,就絕了兩天食,所裏一看人不對了,擔心出事,趕緊把他送回來了。這時下麵人已經把阿偉扶到鋪上躺下了,陳軍在旁邊服侍他,我走過去一看,阿偉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臉頰明顯瘦進去了,嘴唇也起皮了,看來阿偉確實兩天沒吃飯了,甚至連水都沒有喝過,人不吃飯還能熬些日子,不喝水的話可就撐不了幾天了,我對王瑜說:“拿瓶飲料過來給阿偉喝點。”
當陳軍把飲料倒在杯子裏給阿偉喝,阿偉一點沒有想喝的意思,晃了下腦袋,意思自己不喝,我對陳軍說:“把飲料放在他枕頭邊,晚上你多顧著點,有事情向我彙報。”陳軍點點頭,“我會照顧的。”
晚上睡覺時我坐起來幾回,觀察阿偉,倒也沒有看到阿偉那邊有什麼狀況,卻發現那個因敲詐勒索進來的劉鋒老是坐在自己鋪位上不睡覺,我趁小便的時候走下去,輕聲問劉鋒:“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睡覺?”劉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眼裏的淚水,原來劉鋒一直坐在那裏默默的流淚,大家都睡著了,我也不好問,等天亮再說吧,唉,監室裏的事情真不讓人省心啊,我自己還掛著腳鏈,卻要操那麼多的心!
第二天早晨,還沒等我去了解劉鋒為什麼哭的事情,陳軍倒先上來向我彙報了,“組長,昨天半夜裏,阿偉起床在喝尿。”“什麼,你說什麼?”我頭一下大了,陳軍又詳細的把昨晚的事情和我說了遍,原來半夜阿偉起來小便,把小便拉到了杯子裏,然後就自己喝下去了,陳軍當時看的害怕,沒敢說阿偉,早上一起床就趕緊向我彙報來了。
絕食第三天,阿偉寧願喝自己的尿也不願喝我給他的飲料,看來他是存心絕食了,而並不是因為被所裏關禁閉而絕食的,那麼阿偉絕食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我也搞不清楚,我吩咐陳軍密切注意,有異常情況就向我報告,我想阿偉既然會喝自己的尿,至少說明一點,阿偉也不想自己死,不想死就沒事,他現在想要挾看守所,至於想達到什麼目的我就不管他了,隻要不出事就不關我的事了。
忙完這一樁事,我又把劉鋒叫了上來,劉鋒還是那個老樣子,很憂鬱很害怕很無助,我問他:“你怎麼了,昨天晚上一個人在哭,是下麵有人欺負你嗎?”劉鋒還是搖搖頭,我最煩這樣的,有事情就說嘛,跟個娘們似的,剛想罵劉鋒幾句,下麵的張小飛站了出來,“組長,劉鋒他是頭痛才哭的。”
張小飛和劉鋒是老鄉,又都是在四桌的,劉鋒的情況他比較清楚,我問張小飛:“劉鋒頭有病?”張小飛說:“不是這樣的,劉鋒跟我說過,他在3號監過渡的時候被上麵的人打過頭,一直頭痛,特別是晚上痛的睡不著覺,他又不敢說,就一個人哭。”
居然是這麼一檔子事情,真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無可奈何的對劉鋒說:“那你剛到9號的時候怎麼不說啊,現在到9號監都二十多天了,你告訴我有個屁用,我現在向所長彙報也沒有用啊,3號誰會承認打過你呢。”事情既然已經是這樣了,但我還是要和馮所長講一聲的,讓他心裏有個數,不然的話,劉鋒萬一在我監裏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早上學習的時候,鐵窗忽然打開了,我張頭一望,居然是李副,居然還帶著笑臉,讓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站起來說:“李副,您有什麼指示?”李副看了看後麵躺著的阿偉,輕聲的問我:“他怎麼樣?”原來所裏對阿偉絕食的事情也挺擔心的,既然問我了,我肯定又要添油加醋的彙報了。
我告訴李副,阿偉人已經很虛弱了,昨晚飯和水仍然沒進,但喝了自己的尿,李副“啊”的一聲,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樣子,想了下對我說:“這樣,你們繼續觀察,能勸他吃東西得最好,有什麼異常情況及時彙報,放風的時候留一個犯人陪護。”
我趕緊點頭答應,李副關上鐵窗走了,這次交談讓我心裏感覺不錯,看來李副也在有意識的在改變自己,昨天當麵懟他還是有效果的,至少也是觸動了李副的內心,讓他會反思自己的工作方式了。
放風時間到了,終於見到了久違馮所長,我立馬就向他彙報了劉鋒的事情,馮所長聽了我的彙報,第一反應跟我一樣,他質問劉鋒:“你怎麼回事,調過來的時候不彙報,現在說出來誰會承認打你過。”我估計劉鋒可能真被打傻了,話也不會說,站在那裏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追究誰打他的已經沒有意義了,主要讓所長知道不是我們打的就行了,我對所長說:“劉鋒可能被打傻掉了,現在我最擔心被打成腦出血,哪天掛了,那就麻煩了。”隻要不是我的責任,我是一點不怕給所裏添麻煩的,馮所長聽我一嚇,也知道這當中的利害關係,隨即叫來了錢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