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看守所第一天(2 / 3)

正在那胡思亂想呢,一個大個子警察走過來,看我們稀稀拉拉的,生氣了罵道:“什麼樣子,做隊列。”小圓頭似乎很害怕這個民警,後來知道,那個大個子警察就是看守所的所長,嗓門特別大,喜歡罵人。

胖子是我們監室負責喊口令的,除了牢頭和身邊的幾個人外,大家都要做隊列,和在部隊裏一樣,走一些基礎動作,稍息立正,跨立,停止間轉法,原地踏步,齊步走,胖子喊第一聲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是個半路出家的,喊口令的要領沒掌握,快慢音量都不對頭,隊伍能不鬆垮垮的嗎?走了幾個來回,據說再過幾天就要隊列考試,每個監室還要評比,我們這監的隊列水平,夠嗆。

走完隊列,小圓頭幾個趴在鐵門邊吵吵,不一會,又來個所長,翁偉告訴我,那個是我們的主管民警,專門管我們監室的,他站在鐵門外,問小圓頭:監室裏有事嗎,有沒有新犯“。“有一個”,小圓頭衝我搖了一下手,“過來,見下我們所長”,我走上前去,立正,所長問我什麼案子,我簡單的說了下,他點點頭,“在裏麵聽值日的話,有什麼事情向我彙報”,我這才知道原來牢頭在外麵是叫值日的,我回答:“知道了,謝謝所長。”

這時,小圓頭幾個也湊上來,嬉皮笑臉的對所長說:“所長,香煙餓死了”,“所長該發煙了,我們這麼聽話。”所長從手上的提的袋子裏掏出一包香煙,扔給了小圓頭,“一人一支”,“好嘞”小圓頭笑嘻嘻接過煙,一個個的發煙,所長在上麵看著又囑咐了一句:“別把香煙帶到監室裏去。”“是是是”,小圓頭趕緊應著。

很快每人都分到一支煙,翁偉偷偷的告訴我,香煙掐掉一半帶進去,剩下一半抽掉,等會所長要檢查香煙屁股,我看了看周圍的犯人,都在掐煙屁股,我不抽煙,我也沒掐,直接走上去把煙給了小圓頭說“我不抽”,小圓頭很奇怪的眼神看看我,這時,他身邊的另一個人,大家都叫他阿四,開賭場進來的,年紀30來歲,滿臉青春豆,很凶經常罵人,他一把把我手中香煙奪了去,很不客氣的說我:“不抽我們抽,下去”,我走回去,繼續蹲在牆角看天空發呆。

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進監室,鐵門一關,大家把自己掐的半截香煙都交給牢頭。號子裏就是個別幾個人的天下,我們仍得老實的靠牆坐鋪板上,不準說話,小便也要向值日報告,外麵第2批放風的監室已經在報數了,上頭的幾個人,趴在門縫邊看,鐵門有兩層,有一道門縫看得到外麵放風的情況,上麵那幾個看見別監室有認識的犯人就打聲招呼,打聽點消息,如果被所長發現了,就會一腳踢在鐵門上,那幾個趴在鐵門上看的犯人就會象耗子一樣竄回到鋪板上。

中午開飯是10:50左右,每人一碗3兩左右的飯和一碗菜湯,我還沒適應這裏的夥食,不想吃,洗碗的那幾位立馬就把我那份分而食之了,吃完飯又是洗碗。中午這段時間可以上廁所,晚上不行,會影響別人睡覺,沒等我們洗完碗,就有人準備大號了。

8月的天氣很熱,我們最底下的5、6個人擠在4平米不到的地方午睡,人挨著人,汗突突突的被擠出來,監室的頂上有2個吊扇,因為離地太高,感受不到。值日和上麵幾個就比較舒服了,有專人為他們打扇子,扇子其實就是一隻臉盆,來回的給他們幾個扇風,都睡得挺安逸的。

擠在人堆裏睡覺的我實在受不了,幹脆坐起來讓給翁偉幾個睡,我下到過道裏,拿出毛巾打算用水擦一下黏糊糊的身體,剛打開水龍頭,毛巾還沒打濕,上麵就有人開罵了,“他媽的,你膽子這麼大,誰讓你午睡時擦澡了,想吃巴掌了是不是。”

我一看,罵我的是個戴眼睛的,個子不高,略顯的有點胖,後來知道他叫吳光,銀行職務侵占進來的,這家夥就是一天到晚罵下麵人的主,他這一罵,別人都被吵醒了,七嘴八舌都說我新犯這麼吊,我也不敢解釋,呆呆的站在那裏,小圓頭在上麵講話了,“你不想睡覺是吧,那好,靠牆站好,站到我們起床。”

吳光還在那裏罵罵咧咧的,說要給我吃點苦頭,我轉身麵朝牆站好,很奇怪,當時我一點沒有感覺到委屈,腦子什麼想法都沒有,心裏非常的平靜,就這麼站著,也許我已經從心底接受了這個現實了。

13:45午睡起床了,我還站在那裏,喊口令的胖子過來,又給我上規矩課了,胖子是湖南人,和阿四一樣開賭場進來的,他對我說:“你也算是本地人,換了別人,今天這樣的話早就挨大板了。”挨大板是什麼,我不知道,估計輕不了,胖子又說:“上麵人給你麵子,你別當是福氣,在這裏做什麼事都要彙報,沒有你自作主張的權利。”我輕聲的辯解說:“當時上麵都睡著了,我不敢吵你們。”就這句話又捅了馬蜂窩,阿四呼的一下從上麵竄了下來,指著我的鼻子,“你他媽的想反啊,上麵教你規矩,還要解釋,你他媽越解釋越給你吃苦頭。”

原來在裏麵我們是沒有解釋的權利的,我閉嘴不說了,上麵那幾人為了維持他們對監室的絕對統治,任何逆上的事情都會遭到嚴厲打擊,在這種情形下,我能做得隻有順從了。

靠在牆上,忍受悶熱渾濁的空氣,我閉目養神,少說話甚至少做事,規定你做什麼就隻做什麼,幫別人忙有時也是犯錯誤的。在渾渾噩噩中又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照例又是一飯一湯,我看見那個老沈拿出火腿腸和鹹鴨蛋吃,覺得很奇怪,值日那幾個吃的東西就更多了,雞腿,魚幹,甚至還有雪碧,監室裏居然還能有這些東西。晚飯我稍微吃了幾口,就不吃了,還是沒有胃口。

洗完碗後,開始放電視了,電視吊在離地5米高的牆上,我們坐在鋪板上都要把頭抬的老高,還記得放的是《魔幻手機》的電視,我壓根都沒看進去,身邊洗碗的幾個人,翁偉、天寶、小劍三人一個個上去為值日那幾個輪流打扇子。我接受不了,因此也沒有像他們那樣,隻是坐在那裏,不動不說。

快7點的時候,小圓頭在上麵喊了一聲“坐好,看新聞聯播了。”大家都整齊靠牆坐好腿伸直,還要把手放在膝蓋上,原來值班所長會在新聞聯播的時候為各監室紀律打分。新聞聯播後還能再看電視到20:30,隻有一個頻道中央3套文藝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