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下手也太狠了。”
秦玉先前的提醒是正確的,盡管謝青玨天資聰穎,自抹去封印到學會掌控和隱藏根脈也足足花費將近一個月的功夫。
現在才從打坐狀態中蘇醒,剛一動,全身便仿佛被碾過似的發疼,尤其是後腦勺那塊兒。
思及神魂深處持續這麼久的暴力教學,謝青玨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輕聲抱怨,疑心是否整個頭都被秦玉打腫。
但粗暴教學有粗暴教學的好處,謝青玨的修為硬生生從元嬰初期晉升至元嬰中期。
坐在旁邊蒲團上、一直為她護法的人嗤之以鼻:“若非你偷懶,我還懶得抽你。”
姑娘訕訕放下手,低聲反駁:“除去最開始的時候,後邊我應當不曾偷過懶。”
秦玉拂過衣袍,已然站起,此時居高臨下地垂眸俯視她,冷笑:“怎麼,要我誇你?”
“可不敢,前輩折煞我了。”
謝青玨仍盤腿坐著,見她走向不遠處的搖椅,目光於秦玉身上徘徊,想起那道闖入神魂深處、強大卻殘缺的墨綠影子。
她的猜測應當沒錯,秦玉也是身負根脈之人。
但……
指尖下意識摩挲,姑娘心中狐疑,她怎麼總感覺秦玉進她的魂魄裏頭就跟進自己家似的自然又順手?
修士的神識魂魄自有其保護屏障,就算秦玉修為高深,也不至於如此暢通無阻吧?
難道是擁有同係根脈的緣故?
五行根脈這樣罕見的伴生物連謝家藏書閣中千萬卷典籍秘法都未曾詳細記載過,謝青玨更無處可知它的特性,即便心生疑慮,也隻能胡亂猜測。
凡天生法寶、變異靈根或修為體質,彼此間多多少少都有些玄乎其玄的感應和聯係,如此一想,倒也不足為奇。
“發什麼愣?”
為了幫某隻不聽話的咬人小狗穩固根脈,秦玉著實花費好大一番功夫。
謝青玨首次體會到根脈的妙處與滋養,自然精力旺盛,她卻因消耗太多靈力而不可抑製地感到疲倦。
終於躺上鋪滿絨毯的搖椅,女人抬手揉了揉眉心,闔眸準備養神,放出去的神識察覺謝二正呆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猜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麼,秦玉沒睜眼,僅敲了敲扶手,提醒她:“再過幾天就是驅儺日,如果你不想錯過,便趁現在鞏固好修為。”
驅儺日?
謝青玨微怔,隨即反應過來,雖身處通天塔內,卻依舊朝東邊投去了兩眼。
是了,算算時間,確實到每年的這個時候了。
灝州有驅儺辟邪的風俗,作為灝州最為繁榮之地,丹陽及永安諸城內此風氣尤為濃厚,謝家自然也不例外。
每年這段時日,除閉關修煉者及外出遊曆者外,其餘族人門生都會在各自院落中布置,跟親近之人聚在一塊兒跳儺舞、宴會聚餐或出門參加城內舉辦的遊會。
不過,謝青玨幼時起就不太合群,長大後也常年在外,竟沒與謝雲迢共同參與過幾回這般鄭重的活動。
又或許曾參與過,但她已記不清。
“……驅儺日,無甚稀奇,不必著急。”
姑娘仔細撫平青色袖邊,反應平淡。
不遠處的人非但不嗆她,倒分外認同似的側了側頭,感歎:
“不愧是謝二小姐,就是有眼界。可惜秦某出身於窮鄉僻壤,沒見識過大城池中的繁榮熱鬧,已約了謝家主共赴遊會。”
“所以,快些修煉,別浪費我的時間。”
心口猛地一堵,謝青玨有些惱了,一時間分不清究竟因哪句話而生氣,隻是抿起唇,語氣生硬:“你要是想玩兒,去就是。封印已經解除,接下來的事我自己就能做,無需你看著。”
真不經逗。
女人挑挑眉,終於將眼皮掀開一條縫,瞥見謝二不住向下撇的嘴角。
秦玉心底發笑,故作被她嚇住,沒有繼續刺激,慢悠悠歎息:“可我人生地不熟,與謝家主也未曾說過幾句話,沒有二小姐在身旁,恐怕玩兒不盡興。”
讓人恨得牙癢的謊話精。
光聽女人現在柔軟的語氣,誰能想到她在別人神魂裏頭竟那般暴躁可怖、把主人家打得幾乎要抱頭逃竄?
謝二暗自腹誹,嘴角下滑的弧度卻被人不走心地拙劣糊上來的膠水效果極佳地固定住,抬手理正衣冠:“前輩這樣的人物,也會擔憂人生地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