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金盞銀台(1 / 2)

這場出乎意料且兩敗俱傷的惡作劇以謝家主書房裏一滴不剩的茶壺結尾。

女人的淚水早被擦拭幹淨,眼眶周圍卻仍泛著紅,如今無甚表情,定定打量埋著頭躲在謝家主背後的姑娘,心中平靜地盤算應當將她剁成幾塊煲湯最合適。

做了虧心事兒的紅眼睛小狗抖抖身上被颼颼涼風刮得亂飛的毛發,不免有些心虛,閉起嘴不說話,挪了挪步子,試圖用謝家主的身影完全遮住自己。

被迫擋在兩人中間的謝雲迢難得維持不住臉上的淡漠之色,眉間顯出些無奈。

她這麼多年下來,並沒有積攢太多與阿妹溝通的本領和技巧,莫說那大的壓根不會聽她的話,連身後這小的也很會陽奉陰違,此時著實不知該說什麼來調和才好。

幸而沒有煩惱太久,年長的阿玨許是更成熟穩重些,這會兒拂了拂自己的衣襟,冷眼瞥過她身後躲起的姑娘,先一步轉身離開。

年輕的阿玨見狀探出頭,似乎不太相信竟然就這樣輕易揭過去,尚在警惕觀望。

謝雲迢側眸:“跟上,我給了她令牌,她會帶你去通天塔頂層。”

“好生學,莫要再捉弄人。”

看謝二老實應下,謝家主稍加思索,應該沒有需要交代的事務,就要放人離開。

然而,某個瞬間,她望著謝青玨的臉龐,猛地想起方才的談話,目光便無法控製地凝滯住了。

遲疑片刻,謝雲迢還是順從本心抬起了手,輕輕地、無法稱之為撫摸地碰了碰謝二的腦袋。

這動作既生疏,又一觸即離,本沒有任何特殊之處,還不如尋常姐妹、例如宋大宋二間的親昵,卻依舊叫謝青玨腳下生了根似的怔在了原地。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最終打破僵局的是謝家主。

她恢複往日神態,滴水不漏,再次道:“去吧。”

謝青玨今日的衣裳底色為白,腰封與領口袖口為青,另繡翠竹花紋。

此時謝雲迢站在原地目送她跑遠,看她步伐輕盈、袍邊微掀,恰似一派風吹竹葉動。

待姑娘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中,謝家主卻並未如約尋長老議事,反倒重回書房。

眉間覆上重重寒霜,謝雲迢走至桌旁,將方才自秦玉嘴裏得來的名字一個一個記在紙上,筆鋒淩厲,殺意翻騰。

停筆後,不知看過多久,她忽而指尖一動,把半邊紙張震為齏粉。

縱然秦玉不說,謝雲迢又怎會猜不出來?

謝家敗落,身負根脈之事泄露,太過年輕而尚未長成、無力抗衡的謝青玨能有什麼好下場?

寂靜中,謝雲迢想起秦玉最初提及的問題,想起她掩在衣襟下、顯然被利器長久勒出的疤痕與滿頭白雪似的華發,緊緊繃著的額角不覺抽動。

門窗緊閉,屋內昏暗無光。

家主垂下眼簾,遮住眸中情緒,指骨附上靈力,不輕不重地敲了三次桌。

未過多久,攜帶血氣的黑袍身影悄然顯現於屋中,並未做聲,僅躬身行禮、等待領命。

“多為門生,亦有族人。”

謝雲迢將剩下的半張紙遞去,言簡意駭:“全部送進執刑堂,依叛變論。問出勾結者,必要時可搜魂。”

話音稍頓,她轉而問:“赤鬆老祖傷勢如何?可曾出關?”

見對麵的人搖頭,謝雲迢忍不住皺眉,指尖點了點桌麵:“既然老祖尚未出關,便不必驚擾她。此事直接交由堂主處理。”

“另外,盯緊聖地,繼續搜尋明心老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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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頂層由幾方幻境組合構成,可隨使用者心意變換。

實在久違,秦玉掃視一圈,揮袖將裏邊場景變為適於修煉的密室模樣,徑直坐上幻化出來的鋪著絨毯的搖椅:“啞巴了?”

壞心眼兒小狗端端正正地站在不遠處,背脊挺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哪個被師傅狠心罰站的倒黴學生。

驟然聽見秦玉的聲音,謝青玨抬眸看了又看,默默從儲物戒裏取出兩盒包裝嚴實的糕點,很懂事地納貢獻去,全部放到女人手邊的矮桌上。

她清清嗓子,主動解釋:“沒放辣椒粉,都是糕點,按照我口味選的。”

話音剛落,秦玉掀了掀眼皮子,不冷不熱:“多謝二小姐賞賜。”

被輕輕刺了下,謝二小姐沒吭聲,眉眼柔軟,看起來溫良無害極了。

“去那邊打坐,循環三個周期,隨後嚐試將靈力探入神識,觸碰你神魂中的封印。”

秦玉不欲與她廢話,簡潔明了地布置完任務。

說到此處,不禁想起秘境中發生的事,意有所指:“別像之前那樣自作聰明,用蠻力打破封印的下場你應當不會想要體會。”

謝青玨認真聽著,眸光閃爍了下,福至心靈般明白她在說什麼,又另添疑惑。

秘境裏情勢緊迫,她確實曾準備強行破開封印以尋求一線生機,但因秦玉的到來而被中斷了,這件事她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