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社記得走回宿舍時,父親正坐在他的床鋪上,他見王社進得門來,便笑燦燦的望著他很長時間沒說話。還是在汽車汽練隊學開車時見過父親一次,王社記得那次父親是和母親一道去看他的。他們的汽訓隊在軍馬場,距三界營房有半天多的行程,部隊有班車來往。那天他正和幾個不出車訓練的學員在青菜地裏澆水,忽然有人朝馬路上喊:瞧,去三界的班車回來了。王社立在那兒,愣愣地望著馳來的班車。父母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班車上擁擠的人群中。王社驚呆了,“當啷”一聲手中的臉盆掉在菜畦的硬埂上。那次父親直誇部隊的班車駕駛員技術好,人在車上說著閑話,不知不覺中車子已走出了好遠。不象是在地方,車子起動時,坐在車上的人都被閃得前仰後退的。父親說,你要用心學開車,回去後好找工作。以後,父親每次和王社通信時,都反複叮嚀他要用心學開車,父親知道王社當兵前喜歡擰筆杆子,也知道我有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的毛病。穿軍裝前王社因病輟學看了很多五花八門的書,思想也很駁雜,並把自己更名為“王僧”,還和河南省少林寺的德虔法師通過信,想到嵩山去做個苦行孤詣的出家人。收到德虔大師的複信時王社已穿上軍裝成了一名軍人。未穿袈裟著軍服,他當時還煞有介事地作詩紀念:雛鳳淩空翥蒼穹,少年報國從軍行,萬裏丹山莫躇躇,文武雙修盡精忠。
嶽飛的滿江紅是王社在部隊時常吟詠的,王社知道自己當兵的動機裏確實也有幾分對這位精忠報國先賢的崇敬。
王社知道父親也是當過兵的人,父親知道部隊裏是能鍛煉人的,聽說王社在鄉野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就極力主張讓他投筆從戎。
王社沒想到驗兵時一路順暢,很快就接到了入伍通知書。到部隊分兵種時,還被分到了令人羨慕的汽車部隊。後來母親對他說過,能成為汽車兵,全是父親使出渾身解數東奔西跑求了很多人結果。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職業上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一是聽診器,二是方向盤”之類的說法,開車這個行當是“離地三尺,高人一等”的職業,父親為了讓王社學好開車可謂用心良苦。
那時,父親早已知道王社喜歡雕章鏤句摸起書本半天都是雷打不動,所以他在每次和王社通信時總是告誡他不要看閑書,隻準看駕駛員專業書籍。但王社終未醍醐灌頂,總是忙裏偷閑被褐懷玉探賾索隱,沉迷在韓海蘇潮裏胼手胝足,信手塗鴉,忙得不亦樂乎。部隊裏的小稿件很好上,把一些好人好事梳雲掠月一番,不久,廣播電台和小報上便都能見到或聽到王社的名字。當時,他還冒昧地給南方軍區歌舞團的老作家通了信,並把自己的習作寄給他請他斧正。鋪錦列繡,遊目騁懷,王社還向東北的一個年輕的軍旅女作家通了信,並鬥膽向她提出自己想和她交朋友共同創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