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看破世塵(2 / 2)

朱槿催鐵虎快些掏錢。鐵虎的眼珠轉了幾轉咬了下牙還是打開了錢櫃。損失錢財後的鐵虎一直耿耿於懷。朱槿勸他想開些,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正說著,朱槿突然被鐵虎抱住,驚恐得直喊秋姨。鐵虎不太情願地鬆開朱槿。以後朱槿開始有些怕鐵虎,但回避不了還是要跟他接觸。

那天鐵虎從南方進貨回來,朱槿正在店裏結帳,鐵虎把禦貨的人打發走後,便餓狼般地撲向朱槿。秋姨來了,朱槿委屈地撲在秋姨懷裏失聲痛哭。鐵虎嗷嗷怪叫著跑出店外。就在那天晚上,鐵虎在街上酗酒鬧事被派出所拘留了。

秋姨被鐵虎氣得臥床不起,朱槿回部隊的日期已經過了,就是那一次,朱槿結識了還是部隊師長的龍彪。

……窗外靜極了。

朱槿推開窗戶,涼風襲來,有點冷。

朱槿披上軍大衣。街上的行人已漸漸散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朱槿舉目望去,黑桑樹上端是一個圓圓的月亮。月輪紅得象血,好象剛從黑桑樹的枝椏間分娩出世,薄紗一樣的纖雲象一根係帶掛在樹梢。黑桑樹上未消盡的雪被月光一烘,泛出渾黃的柔光,看上去,黑桑樹猶如一個低眉垂袖的娟娟靜女。雲天深碧湛清。寧靜。超逸。幽深。莊嚴。此時,朱槿什麼都不想考慮,什麼也不願再考慮。花之流風之韻,人之纏綿淒怨,時間與空間,現實與夢幻,一切都在倏忽迅極,飛速而逝。

武娟是在射鹿湖邊找到夏星的。

夏星一副倦怠的樣子,象是在床上睡了幾天剛起來似的。武娟親昵地撫弄著夏星的發絲,她勸夏星要保重身體,夏星看了一眼武娟,象是對武娟說話,又象是在喃喃自語。夏星說,她接到錄取通知書時,決定和王社在黑桑樹咖啡館慶賀一番。“恭喜你,夏星。你也算墟城高等專科學校的學生了。”“謝謝。我很激動。”“是嗎?”王社乜視夏星一眼。夏星忽然感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惆帳。“其實,我並不在乎什麼文憑,就象你我並不在乎為這個國家流過血一樣。我隻是想證明自己並不是庸碌無為,也是為了自己活得充實。”“我知道。”王社很漠然地說,“過去的已經永遠屬於死神。”“射鹿湖聚會那天你該去,是為羅蘭送行。你不去缺少大丈夫風度,人家說你小家子氣。”“我用不著你們指手劃腳。”“對不起。開學後我們還是要把報刊號爭取過來。”夏星說著很動情地用腳碰一下王社,“你好象沒聽我說話,在想什麼呢?”王社不語,他的情緒很壞,眉宇間總是籠罩著飽經蒼桑的冷漠和恃才傲物的高傲。夏星有些掃興,她提到羅蘭時王社就大發雷霆,說到武娟時他就會罵她是小太子黨,恰在這時,那個叫柳大春的禿頭老者又醉眼朦朧地走過來邀請夏星跳舞,王社怒不可遏地吼道:“老禿驢,我見過你,別在這兒自討沒趣。”然後,王社把一隻酒杯舉到柳大春色迷迷的眼前“啪”地一聲捏碎了。柳大春羞怒地說:“我姓柳,這市麵上沒有不知道我柳大春柳大爺的。市委辦公室的主任是我兄弟,我還有個兄弟是我們家虎山鎮梨花灣的村主任,他可是有名的鄉鎮企業家。我的兩個妹子一個是城南虎山鎮裏的團支書,一個在省城。我本家的侄子在美國,小子,我還有個侄子你不會不知道,說出來能嚇你小子尿一褲子,他就是咱們市有名的小柳飛刀……”王社幾乎是咆哮著叫到:“你他媽的什麼玩意兒,見著我就會吹這些老一套的牛B,快給我滾!”“走吧。”夏星拉著王社怏怏地走出咖啡館,“王社,你的手指破了,到我那找點藥包一下。”“夏星,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到自己快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了。”“別瞎說。你總是這樣喜怒無常,挺讓人擔心的。”“真的,死亡的陰影早已罩在我的頭上。我隻是在希望的旋渦裏掙紮。徒勞地掙紮著。每當我孤燈清影的時候,望著台燈座上的子彈頭,世間的一切便都淡薄起來。生生死死榮榮辱辱恩恩怨怨,一切的一切都似一縷青煙,輕輕地升騰,又慢慢地消散。寂寞的心田,隻剩下徒勞的傷感。我曾發誓要成為對社會對人類有用的人,並把自己的碌碌無為當作最大的恥辱,還寫了“雪恥”兩個字貼在床上。可結果呢?……男人女人好人壞人小人偉人太陽下的月亮,月亮下的太陽,你為我轉,我為你轉,你拉著我的手,我的手被你拉,老鼠蝙蝠蜥蜴烏龜王八蛋。”“你在說些什麼?”“不知道。”“王社,我不希望你這樣。你要看到你已經取得的非凡成績。也許人生是慘淡的,但我們沒有任何理由退卻。”“是嗎?”王社又現出那副看破世塵的冷漠,一絲淡淡的哀愁襲上夏星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