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師顏道回及侍讀蘇嵐見駕呀!”一聲太監那獨特嗓音的高喝傳來。師徒二人低頭進入了廣德宮的大門。急行幾步,太師自是躬身施禮而蘇嵐卻需要五體投地。蘇嵐此時的心情真是好複雜,上麵端坐受禮的這位,從血緣上來說,可是自己的親表兄呢。此時,蘇嵐想起為了給自己上京消除隱患,仰藥而死的奶奶,自是心中悲痛。想想這位窩囊的皇帝,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保護不了,因為他,害得親母遭人陷害不說,連帶自己的全家八十多口都命喪屠刀。
對於這個皇帝,蘇嵐無所謂愛恨。現在蘇嵐心中,隻是把他當成了一枚棋子罷了。被皇帝召起賜坐,蘇嵐偷偷的打量這位可憐的九五至尊。一身黃袍不假,隻是襯著皇帝那黯然的臉色,竟覺得這黃色的龍袍實在是有些惡心。這染色的技術太差勁了吧,連黃袍都能整成這色。
這位年僅三十的皇帝,精神狀態用萎靡都不夠形容。蠟黃的臉色,深陷的眼輪,烏黑的眼圈,塌癟的兩腮,看麵相,這身上恐怕都沒有二兩肉。隻是兩隻眼睛還算有神,若非如此,簡直就是死人一個。就這麼偷眼打量著蘇嵐已經為這位大乾王朝的至尊給號好了脈,這丫先天性心髒病。
皇帝先是與顔翁說了幾句勤勉的話語,然後轉頭望向正在座位上規規矩矩低頭而坐的蘇嵐,眼睛中閃現出一抹異樣的神色。感覺皇帝那別具意味的眼神,蘇嵐心下暗自思量。想自己雖然長得不錯,但當不得這皇帝如此神色,難道自己的身份是這個皇帝早就知道的?
“蘇愛卿,今年可是十五歲”?看了半天,皇帝竟然如此相問。
“稟萬歲,微塵正是虛歲十五”。見皇帝相詢,蘇嵐連忙跪倒回答,心中更是恨極了這等級森嚴的鬼世道。
“好好好”!連道三聲好字,皇帝霎時間竟然精神了許多,抬手示意蘇嵐起身回話。
查問了蘇嵐的學識,皇帝讚歎:“蘇愛卿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的學識,實是太師教導有方啊”!
“皇上,不敢”。顔翁欠身謙辭。不過這也是事實,蘇嵐那腹中才學,卻也不是得自顔翁教導。
一番學識上的探究,讓蘇嵐很是驚訝這位皇帝的博學與見識。照這樣說來,這位皇帝可是不簡單。治學固然深有成就,難得的是皇帝也有著他獨特的視角,而對應其視角,自有一通為之配套的理論,這可是蘇嵐從未見識過的一種治理思想,竟是這位皇帝個人所得。隱約間,這位皇帝在經學上竟然有自己的一派相當成熟的理論。而且這番理論以蘇嵐的眼光,還是相當的先進。
諸如對天道的理解,這位皇帝並不局限於服務皇朝的董氏理論,竟然擯棄了其中那最為糟粕的神秘論點,而民治治民更是有著相當正確的觀點。如若不是太後擅權,這位皇帝應當是為很有作為的皇帝。當然,這也是推而言之的結果,畢竟嘴上說得好,動作起來卻不怎麼地的人有的是。不過,作為一個封建王朝的皇帝,能有此切合社會現實的觀點,已經十分可貴了。
隨著談話的深入,蘇嵐覺得這位皇帝的精神竟然煥發起來,神色間那種頹靡消失殆盡。聲音也變得清朗起來。口中更是滔滔不絕,時而自述,時而討教顔翁的看法,時而和蘇嵐砧考一下,顯得興致勃勃。
“太後駕到”!一聲傳告聲中,一行宮人如出水的魚兒,分列兩旁,雲蓋乍分,中間走出一位鳳冠霞披的老女人。輕嗯聲中,顔翁躬身施禮,皇帝也要從龍椅上掙紮起來,而蘇嵐雖不情願,也隻好匍匐在地。
“皇兒莫動,你身子不好,就安坐吧,”聽聲音卻是異常的慈祥,緊走兩步,用手按住了掙紮起身的皇帝,揮開一旁伺候的太監,伸手為皇帝整理了一下衣冠。不是了解實情,蘇嵐都要認作這太後實在是位慈愛的母親了。
“這位想必就是太師的那位高弟了?”轉身之間,眼神一掃跪在地上的蘇嵐,像是不經意間隨口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