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雖說姓趙,但其實早就出了五服,日子過得緊巴巴。好在宋朝也未將宗室的路堵死,神宗之後允許他們參加科舉。趙家子弟,再怎麼淒慘讀書的通道總還是比旁人多的,男人運氣不錯,此番就是進京趕考的。
聽罷趙淳楣不由咋舌,也難怪邵傑對他們忍耐到這種地步,雖然是已經窮得不能再窮,但倘若真撞上了,也不是自己這些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就在此時,樓上傳來驛丞的聲音,“龐娘子,水給你備好了。”
“好嘞,”趙淳楣輕快地應了一聲,旋即上樓,邊哼著歌兒邊解衣服。
原本以為吃喝拉撒都要在路上,沒想到中間有屋子住,趙淳楣本身就很容易滿足,所以心情非常好。
然而就當她褪去褙子,彎腰試水溫的時候,突然看見屋外有道黑影閃過。
趙淳楣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古代出門在外,她一個女子,就算此時有人闖進來偷偷害了她恐怕都無法掀起什麼太大的波浪,所以隻能自己多加小心。
用舀子盛了一大盆熱水,不動聲色地繼續脫、衣服,果然,外麵的人被美景晃了神,全神貫注完全沒注意到少女緩慢地向自己移動。
眼看距離差不多,趙淳楣一個閃身,用力將熱水潑到外麵,伴隨著一聲慘烈的哀嚎,她從包裹裏拿出防身的匕首,同時對著下麵大喊道:“淫、賊!有賊人要害我!!”
樓上這麼大動靜,其他人早就聽到了,一股腦湧上來。然而看到眼前場景,紛紛愣在原地。
“大郎!!哎呦我的大郎!!你怎麼了?!”婦人看見在地上直打滾的兒子,立刻哭天喊地地撲了上來。
男孩兒被潑了熱水,但好在隔著窗紗,雖然紅了一大片,起碼沒破相。可能是知道闖禍,捂著臉嗚嗚直哭,躲在母親懷裏不敢出來。
婦人見此指著趙淳楣破口大罵道:“殺千刀的小昌婦!誰給你的膽子傷了我兒子!”
趙淳楣此時隻穿了單衣,麵對女人的指責冷笑道:“令郎偷看我洗澡被我發現,我略施小懲怎麼了?”
“胡說八道,我兒子今年才十歲!他懂什麼!?我看是你這狐媚子想要攀附宗室,故意勾引他!”婦人也不管那麼多,人證俱在還胡攪蠻纏。
她女兒眼見周圍人越來越多,忍不住上前拽了拽母親的衣袖,祈求道:“娘,要不咱們私下說吧。”
婦人反手給了記耳光,怒斥道:“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弟弟讓人打了!現在還幫著外人說話是吧!”
女兒捂著臉小聲啜泣,不敢再開口,不僅如此,婦人還張牙舞爪地要去報官,讓人以謀害皇室的罪將趙淳楣抓起來。
“好啊!咱們現在就去官府,聽聞前陣子剛鬧出應天府宗室欺壓百姓被貶為平民的案子,我到要看看,真鬧大了是我吃虧還是你們吃虧!”趙淳楣毫不退讓,手上的尖刀都沒放下,眼神凶惡地看著眾人。
此時一直在後麵作壁上觀的男主人才站出來,輕咳兩聲,裝模作樣道:“算了算了,這其中估計是有什麼誤會,我兒平日最是乖巧,斷不會做出你說的事。看你一介女流,也懶得與你計較,給我們賠個不是,這事兒就當翻篇了。”
邵傑也適當地站了出來,對趙淳楣道:“是啊,快,給趙郎君道個歉,大家共同上路就是有緣,接下來還得相處好幾天,互相照顧才是。”
周圍人也全開始打圓場,如此好像真是少女做錯了什麼一般。
趙淳楣縱使再能說也敵不過這麼多張嘴,她環視了一圈,最終還是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低下了頭,對著瑟縮起來的男孩兒一字一頓道:“對、不、起!”
麵對對方好似吃人一般的眼神,男孩兒抖得更厲害。婦人還想發難,趙淳楣已經搶先一步回到房裏,“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徒留外麵的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