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開了越國的門,吹滅了幾盞燭火,剩下的幾盞油燈疲憊地照著所有人的臉,昏暗的幽火中叫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息熒被人用粗繩縛住了雙手,戴著如霧般的黑紗鬥笠,推入了越國宮殿中。昏暗的燈光混著黑紗,讓她看不真切裏麵的境況。

可她對這座宮殿甚為熟悉,這裏曾經是越王的寢殿,隻是現如今這座宮殿不再屬於越王。魏越之戰中,越國戰敗,越王戰死前線,這片土地已然易主。

可魏王現在也不在,這殿中之人全是魏國的王室大員,朝中心腹,所有人都謹慎地打量著她。

其中也包括著越國的王後與太子,素日風光無限的王後現如今囚首垢麵,嘴中塞康,被縛於營帳之中,早已沒了昔日的盛氣淩人的氣焰。

但王後與太子這樣的姿態不會持續太久,息熒知道有人用自己的命來換他們的命了。

三個月前息熒才剛剛被義父進獻給越國的國君,魏越兩國之間就爆發了戰爭。

戰爭的結局擺在眼前,魏國的兵馬撞破了越國王宮的城門,越王駕崩。

但這些事情息熒並不關心。

息熒隻知道亡國之徒的下場,會淪為亂軍的刀下亡魂。因此,在城破的那一刻,息熒當著所有人的麵,迎著淒厲呼嘯的北風從城牆上跳了下來。

不知是不幸還是萬幸,她被人救了下來,而真正救下她的人也隻是要把她作為一把刀遞遞到魏國國君的枕邊。

“這是我們越國的美人,吾今日用她,換我們王後與太子的性命,希望君上首肯。”說話的人是越國王後的父親,越國的國丈,他聲音自帶一些謙卑,遠不如在越國掌握權勢時的那一番氣勢。

在亂世之中,被人當做勞什子玩意兒一般隨意交換擺弄,息熒早已習慣。王後與太子的尊嚴是尊嚴,性命是性命,她的尊嚴便不是尊嚴,性命便不是性命了。

魏君不在,現如今在賬中主持事宜的是魏國大司馬,前些日子他親眼見到息熒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後,還頗為遺憾地誦了一首小詩:國降哀霜,風搖百草,駕車欲回,何處是鄉?

覺得此等美人若想得棲息處,何處不是棲息處,忍受不了成為亡國之徒,為此殉國,在美麗的皮囊下,居然還有些傲骨。

當時魏王派了整個軍中醫術最高明的隨行軍醫救她,也沒能把她救過來。最後還是越國的一位民間大夫說有辦法可以救她,代價是把她把歸還給越國。

當時魏王想都沒想便同意了,隻是這剛剛送回越國的人,現如今又被他們送了回來。

越國國丈前一日與他們做了交易,說將息熒進獻給魏國君主,以換越國王後與太子的性命。

“君上今日已經同我們說了此事,說隻消你們將美人送到,便可放了你們的王後和太子。”大司馬點點頭,指著王後與太子說到,“鬆綁吧。”

宮中的將士正欲給王後和太子鬆綁,一聲淩厲地女聲刺破了冷靜的幽夜,傳進了賬中。

“不行!”

宮門被打開,進來的是個相當精明的女官,她拿下了息熒的紗帳,像審視一個物件一樣打量著她。

息熒覺得此人來者不善。

女官聲音嚴厲:“是有幾分姿色,可君上至今未娶,這已經入了越國宮闈的女人,怎麼能成為君上的第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