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

進驊來替仍舊躺在地上的六郎解開穴道。。。一邊注意地觀察六郎,一邊問:“小六,

你這屁股上的傷是哪裏來的?”

六郎哼了兩哼,低著頭低聲道:“爹打的”

“哦,你不是孤兒?你爹為什麼打你?”“敗壞爹的名聲,

給他丟了臉。。。“”那也是事出有因?

爹給說了一門媳婦,

我不想要。。”

進驊哈哈大笑,

猛一拍六郎的肩頭:”有種,寧可讓你家老頭子把屁股打爛,也不要他說的媳婦。。。嘻嘻,

俺猜你

那未來媳婦一定是個醜八怪。。。“

六郎哭喪著臉,

本來身上就很難過,所以根本不用偽裝,進驊就說道:”小六,沒想到你帶著這麼重的傷來我家幹最重的活,

看你文文靜靜地像個書生,耐力還真強,

這麼著,

俺讓廚子老朱給你送點吃的,你今晚也不用加工了,在這兒好好歇著,

工錢照付“

六郎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進驊說罷,指揮一群下人一擁而進,

把六郎兩天來打造的五百把鋒利小飛刀都裝了大箱子,

全部抬走,臨走看看閉目養神的六郎,

似乎有意無意地說了句:”小六,

這些飛刀我們收拾了,

明天上山打獵用“

暗淡的殘月沒有多少光芒射進六郎獨居的小耳房,六郎簡單地扒了兩口廚子送來的冷飯,起身強撐著又酸又痛的四肢,用把一條被單撕成條子,用力將自己全身的傷處仔仔細細地纏裹,然後披上一件藏在土炕洞裏的野狼皮做成的坎肩,又將自己偷偷打製的一個破舊青銅盆改製的麵具扣在臉上,將打造尖刀剩下的廢鐵料,拿了幾塊,揣在懷中,趁著夜色,溜出房門,環顧一下,見四周靜悄悄地,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李家鐵鋪的上房,廂房全黑著燈,連夥計也不見一個。。。天已近初更,

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雖說是春雨貴如油。。但是此刻卻使得土路變得泥濘不堪。。

六郎顧不得多想,

繞道山後小路,趁著黑夜的掩護,急匆匆向大宋大營摸去,他眼睛看不太清,隻能靠著記憶和感覺辨認方向。。綿山就像一座黑虛虛的龐然大物。。。時而近在咫尺,時而又虛空縹緲。。子夜時分,下過雨的山坳裏有水的地方都漂浮著一層淡淡的薄霧,把大山中的凹地用乳白色的霧氣填平。。六郎自幼熟讀兵書,眼睛雖然看不大清楚,心裏卻十分明白,憑著聞到的霧氣,他知道自己是走在狹窄陡峭的羊腸小路上,一側是仰頭不見月光的高山,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更為可怕的是。。這濃密的白霧使得他不見深淺。。不知道腳下的羊腸小路到底有多寬。。。沒有辦法,六郎隻好伏下身子,左手抓住山體上的青藤,右手則握住一枝木杖,像盲人一樣不斷地向前探路。。。約摸走了一個時辰,腳下的路有下坡的感覺。。前麵依稀有星星點點的燈光。。六郎的眼睛在夜晚隻能看到有亮光的東西。。憑著自己嫻熟的兵法陣法,六郎依稀辨別出那是一座座燈火通明的大帳!眾星拱月的格局。。很明顯,那正中的“月”自然就是皇帝禦營!

六郎心裏一陣輕鬆。。。總算還沒晚。。。

一步一趔趄地摸到了大宋連營。。。由於皇帝禦駕親臨,

宋營顯得格外氣魄。。禦營是金頂黃羅大帳,帳沿上圍著明黃色絲絨圍邊,帳角懸掛著紫金鈴鐺,在夜風中叮當作響。。鎦金的禦帳葫蘆頂,即使在暗月之夜也仍然發出幽幽的金黃色光芒。。。守夜的禦林軍盔明甲亮。。秩序井然。。六郎躲在鹿砦的陰影裏,屏氣觀看,心裏如翻江倒海般十分不平靜。。。自己闖禁區報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