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嚴小六的六郎此刻是又饑又渴又冷,手裏捧著溫熱的米酒,喝到嘴裏,一股甘甜混著辛辣的熱氣在體內蒸騰,五髒六腑十分的舒服,他悄悄摸摸包袱,裏麵除了三冊兵書,隻有幾錢碎銀子,心中暗自思量,這點錢再住店是不夠的,吃飯馬上就成了問題,離比武日期還有好些天,何況就是見到哥哥們,他怎麼好開口要錢?他甚至沒有臉去找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暗中看看名震天下的大遼第一勇士大鵬翼罷了,還能怎麼樣呢?難道今後就要沿街討飯嗎?六郎心裏一陣惶惑,
雖然楊家是節儉家風,畢竟爺爺外公都是一世名將,六郎哪裏有過為衣食而憂的情況?想著去投邊關軍伍,也不知他們是否征募新兵,雙腿被任道顯重新接骨,顯然還不能支撐劇烈的行動,兩隻手的手指雖然傷痕漸漸平複,卻仍然彎曲困難,尤其是寒冷的冬天,更是痛苦萬分。
六郎看著熊熊的爐火,想著郭老板剛才說的話,有點動心。。
等郭懷遠轉過身來,發現這個自稱嚴小六的青年已經跪在自己麵前:“老板,你。。你收不收徒弟?”
“你是說?
你..想做學徒?”“是”“不行,不行”郭誌的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孩子,你雖然滿臉風塵,但看得出是讀書人家的子弟,你不說,我也不問,讀書人怎麼能在我這小酒肆做學徒呢?”
“老板,我覺得你說的對,我是應該學一樣本事,可以謀生才行。
實話和您說,我已經用光了盤纏,馬上就得討飯了,還望老板收留”
從來沒說過低三下四求人的話的六郎此刻特別感激他臉上的泥灰,因為它們遮掩著他紅到脖子的羞愧。。“酒肆的學徒最苦,燒火,燒炭,砍柴,蒸酒,打雜兒,清洗院子,侍弄牲口,裏裏外外全得幹,你個書生莫樣的子弟,不可能幹得了,就連我們這裏,家裏但凡過得去的,也不會讓孩子當酒肆的學徒。。”
“老板,我真的什麼都幹得了。
不信,您可以試工呀”
六郎近乎哀求地說,聲音卻越來越小。。這輩子還沒有如此低三下四地說過話。。
郭誌還沒說話,耳房的門簾一挑,進來個鴨蛋臉的女孩,紅潤健壯,看上去十七八歲,右手提著一個大酒桶,走進了耳房。把酒桶往地上一蹾,銀鈴似地大聲說道:“爹,娘說了,那四個小工要看宋遼大擂,遲一旬才回來,你不用等了,家裏家外的事情就先雇著這孩子吧”
從第二天開始,六郎便在郭家的酒作坊學習釀酒,
早上不到三更起身,不到明月東升不能休息,因為四個小工現在成了他一個人,作坊裏的所有髒活,累活都得他幹,還包括了砍柴,喂馬,侍候師傅師娘還有他們的寶貝閨女,小桃。
午夜,六郎還在磨房裏磨高粱麩子,準備第二天馬的早餐,正趕著活,就聽門外一陣嬉笑,
“笨小子,像你這麼幹活,人不都得累死?”
六郎聞聲往外看,隻見一團紅光衝進門來,接著磨盤就飛轉起來,六郎吃驚地看著兩百多斤重的石磨,自己推著都不輕鬆,怎麼會如此一瞬間旋轉如飛?
定睛細瞧,石磨的頂上那個叫小桃的丫頭身體筆直地倒立著,兩手交替地推磨盤的邊緣,借著推力,她的身子就旋轉,身子旋轉,又增加了推力,磨盤被她玩得滴溜溜轉個不停,一口氣就把麩子磨成了草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