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沒落,妖邪橫出。瘴癘遍地,妖禍連天。
凡人多依附於散落在神武大地各處的修真門派,尋求庇護。
像雲千千這樣,和爺爺一起散居於山野的人,著實不多。
“來了,來了,那個死老道又來了。”清晨,一隻麻雀大小,渾身灰暗絨毛的鳥兒在茅棚小院兒外盤旋,嘰嘰喳喳口吐人言。
“爺爺,那個牛鼻子又來了。”
提著水桶,正準備去門前小溪裏打水的雲千千,拉開柴門就看見那個三天兩頭在門前晃悠的老道。她連忙轉頭去喊爺爺。
雲老漢肩上披著魚皮褂子就從屋裏衝了出來,看見盤膝坐在門口大石頭上的老道,不耐煩道:“你怎麼又來了?我都說過多少回了,不舍,不舍。”
老道睜開微閉的眼:“難道我長的一點兒仙風道骨沒有,就那麼像騙子?”
雲老漢擺手:“你就是九天玄尊下世,我也是不舍的。快走快走,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老道從石頭上站了起來:“我和你孫女的師徒緣分,五百年前早已注定。可歎你個肉體凡胎的濁物,怎麼就這樣執迷不悟呢?”
爺爺四處張望,一眼看見門口靠著的鋤頭,拿起來橫握在手中:“你要是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
“唉……”老道長歎一聲,似乎也挺無奈:“看在我徒弟的份上,不和你個凡人計較。等你歸於塵,化於土之時,貧道再來。”言下之意,等你死了我再來,看到時候你怎麼辦?
“呸……”爺爺衝著老道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你才化塵化土,你現在就化塵化土。”
正悠然行走的老道一個趔趄,身體漸漸透明起來,轉瞬隱逸在天地間。
爺爺見怪不怪,低罵了一句:“故弄玄虛。”回頭吩咐十二歲的雲千千:“你在家裏待著,我去提水。”
忽聽一陣若有似無的清朗笑聲傳來。平靜的山坳中忽然起了一陣香風。粉白、嫣紅的花瓣漫天而起,紛飛繚亂。一個身材頎長,著玉冠錦衣的年輕公子,踏著這漫天香風,從容而來。
爺爺扔下水桶,就跑回了院子,一把將雲千千摟在懷裏,緊張的望著那錦衣公子:“你是個什麼東西?”
他們來此隱居整整十年,之前都是風平浪靜。自從半年前那個牛鼻子老道找上門來,日子一下子就不安寧起來。連那枝頭的鳥兒都會口吐人語。
但是,爺爺發現,無論怎樣的山精樹怪,都不敢踏進他的籬笆小院兒半步。不過,眼下這個錦衣公子,看上去要比那些山精樹怪道行高深。不知道這一道籬笆牆擋不擋的住。早知道,當初就該築成石頭牆的。
爺爺在這裏惴惴不安,錦衣公子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他發現爺爺盯著他的腳看,於是惡劣的抬起腳,做出一個要跨進院子裏來的樣子。爺爺下意識就倒抽了一口氣。
不過,下一刻,那錦衣公子對於自己的惡作劇就高興不起來了。
就在他的腳抬起,伸到距離門扉不到一寸的地方時,一股巨大的彈力,將他淩空彈起。他在空中接連翻滾了七八匝,落地時仍舊踉蹌後退了十幾步才勉強站穩。頭上的玉冠也歪了,身上的錦袍也亂了。說不出的狼狽。
窩在爺爺懷裏的雲千千看見他那副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錦衣公子麵上掛不住,一掌向小院兒擊來。他就不信,憑他白雨金千年功力,奈何不了這個界障。掌風帶起的疾風,席卷了山坳中的花草樹木,無數枝葉紛飛零落。
“我的花……”雲千千驚叫了一聲,從爺爺懷裏掙脫出去,跑向院外她辛苦種植的花草。這深山之中,除了她和爺爺就沒有別的人類,這些花草就是雲千千的夥伴。
“千千,回來。”爺爺伸手抓她,沒有抓住。
雲千千已經迎著白雨金的掌風,衝了出去。爺爺的臉色瞬間變成了土黃色。那錦衣公子不定是什麼厲害的妖怪呢。雲千千這下凶多吉少。
忽然,一道綠光閃過,雲千千的身影倏然消失了。與此同時,白雨金那一掌擊到了小院兒的界障之上。隻聽‘嘭’的一聲巨響,山坳都跟著動搖了一下。白雨金的身形再次被反彈了出去,這次的反彈之力,要遠比上次洶湧的多。白雨金甚至來不及在空中翻轉,卸去些許力道。身體倒飛出去,接連撞斷了數十顆粗大的樹木。腳下發力,在草地上蹬出兩道四五尺長,半尺深的痕跡,這才勉強站住了身形。
肺腑間一陣翻騰,一口鮮血湧起,‘噗’的一聲噴在了麵前的地麵上。
那血呈金黃色,輔一落地立刻就鑽進了泥土之中,片刻之間,生根發芽,鑽出一叢紫色莖稈,綠色葉片的植物。那植物生長的十分迅速。轉眼間長到半人多高,枝頭鼓起嫩黃、嫣紫的兩色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