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樣它就已經無法再構成威脅了,可東陽卻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它。在迷陣裏對待那些腐屍,他也隻是將頭部踏碎就不再做多餘的動作,可現在對於這個有著顯赫身世的明代王侯,他好像懷了入骨入髓的仇恨,每一腳下去都能聽到骨裂的聲音,最後就連那塊冒著寒氣的白玉都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殷紅的血液濺在他臉上,他仿佛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就連眼底都飽蘸著鮮血,他一貫不是個善於言語的人,那種壓抑多年的憤恨,他似乎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釋放,與其說這是發泄,不如說這是呐喊,將心底所有的怨恨一起撕成碎片。
從已經破損的白玉床上下來,東陽身上已經沒有一處不沾血,但他的臉依舊平靜,白玉凝聚千年的霧靄氤氳著他波瀾不驚的麵容,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停的壓抑,不停的忍耐,不停的躲避,隻為了締造出外人看來好像堅不可摧的一顆心。
金蠍子微微一笑,聳了聳肩表示無奈:“老大,你這麼禍害,有沒有想過作為屬下的我沒有毛巾可以給你洗臉啊?”
東陽的目光移向了金蠍子已經被撕到大腿的牛仔褲,怪不得金蠍子撕衣服會這麼專業,看來一碰到這樣惡劣的情況,他就是東老板的隨身繃帶兼毛巾。
於是金蠍子僵硬的抽動了兩下嘴角,然後又從褲子上撕下一圈遞給東陽,雖然已經被屍水泡的腥臭四溢,但好歹也比東陽身上的衣服幹淨一些。
很快東陽擦幹淨遮蔽視線的血漬,背起我向出口走去。雖然我還是不明白A先生究竟是因為什麼要引我們來到這裏,但從東陽的表現看來他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一路我們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再提起這個莫名其妙的案子。青石板鋪成的斜梯非常陡峭,金蠍子已經走的氣喘籲籲,但東陽背著我卻呼吸的很平穩,我無法想象這是他剛剛和那具蛇屍肉搏過以後的狀態,如果在他體力充沛的情況下,那捏死一百個我估計都不成問題。
通道的盡頭是那個全都是蝴蝶的古鎮,上來時東陽低了一下身子,好像是從某座房屋的桌底下爬上來的。設置在通道末端的門是一個很巧妙的機關,隻有在裏麵的人能打開,而在外麵卻是不論如何都無法開啟的。屋裏的暗弩已經全部觸發過了,就連門現在也是大敞著,我們很容易就走出了屋子。可現在這裏完全處於一種可怕的荒涼,畢揚和裂口女,還有裝作馮的那個黑人,都已經不見了。我們的照明工具已經全部耗完,在一絲光線都沒有的情況下,金蠍子也是看不見東西的。
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是一件很挑戰人膽量的事,金蠍子和東陽憑著記憶按照原路返回,過那條腐臭四溢的水窪的時候,就連東陽也沒有辦法讓我的傷口不沾水了,我能感覺到某種昆蟲正在努力擠開我傷口上的繃帶,拚了命的往裏麵鑽,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這些了,能盡快出去,那絕對比什麼都好。
“老板,你說咱們能不能從下麵開啟這個機關?”
金蠍子說完,我便抬起頭往上看去,隻見馮他們做的那個機關現在已經處於閉合狀態,一絲光都投不下來,就好像那裏本來就是完整的土地一樣。
“不能。”東陽停下了腳步,他問金蠍子說:“咱們上來的地方是哪裏?”
這樣一說,金蠍子的語調都變了,他停頓了一下,萬分確定的答道:“是一座房子裏的桌子下。”
“有些事不對。”說完東陽背起我向後退去,不止是他覺得不對,我也能感覺到一些奇怪的地方,如果說墓裏的通道是通往古河鎮的房屋裏,那麼逗你玩先生也太有問題了,屋子裏有暗弩,還有那些密密麻麻的鬼蝴蝶,他為什麼要讓自己走到這種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