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如落地碎玉,語氣淡漠如雪,明明是邀請人進來,態度卻像是拒人千裏。
隻是隔了房間,聲音聽得不真切,冷漠的語氣也減弱不少。
沈念窈心髒咚地一跳,借著燭台上油燈光亮向耳房走去。
剛剛走進就聽到陣陣水聲,接著聞到水汽和淡淡檀香。
她自幼在尼姑庵長大,對檀香,沉香類香熏極為敏感。不過耳房內的檀香香味非常舒適,不像是寺廟那些劣質香熏聞久了會頭暈。
沈念窈抬眸又看到一麵屏風,屏風內隱約看得見有人在浴桶內沐浴。
“進來吧,累了一天給我揉揉肩膀。”
魏從善坐在浴桶內,肩膀以上露出水麵,一頭黑發披在木桶外。背對著來人,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倦。
沈念窈回答了聲好,繞過屏風走到木桶前,伸手給魏從善捏起肩膀來。
從她的視角,她隻能看見熱氣騰騰的水和手下人高挺的鼻梁,以及睫毛上露珠。
房間雲煙霧繚,窗戶縫隙吹來晚風,燭光微蕩。
浴桶內人動了動,水濺起落在沈念窈手背上,不知是她太緊張還是水本就很燙,她感覺到輕微的灼燒。
“身體好些了?”
魏從善閉著眼享受肩上柔荑的動作。
這幾天他的確太累了,各種應酬社交,還要處理案務,不想打草驚蛇,回來又要跟晴山套話。
沈念窈手上動作頓了頓,她沒想到嚴公子第一句話會是關心她的。
“回公子,身體好了不少,但還是沒有什麼食欲。”她想了想說回答道。
“我讓管家吩咐廚房給你做些清淡的菜。”魏從善說。
雍雲人口味重,用料也多。平日裏吃可行,生病了聞著會覺得太膩太油。
“做永安菜吧,清淡但用食材豐富。”他說。
沈念窈佯裝好奇試探著問:“嚴公子是永安人?”
魏從善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晴山為難你了?”
“算不上,隻不過被諷刺幾句,這種話我聽多了。”沈念窈聲音放低,語氣有著顯而易見的黯然。
良久,魏從善沒有再說話。
沈念窈疑惑看著他。按照以前,她用這種語氣聲音說話,隻要是對她有好感,多少都會安慰幾句。
他怎麼一言不發?
“按累了吧?休息會。”他抬抬下巴站過去。
沈念窈站到一旁,雙手交握在腹前,垂著腦袋眼神不敢亂飄。
許久,魏從善又開口說:“我前幾天讓人去打聽了宋邵,你所言非虛,宋邵是個極度縱欲之人,與妻子門當戶,可他又不喜歡,但又不能不娶。為了紓解隻好抬妓子瘦馬進宅。”
“不過這些妓子沒過幾月就抬出宋府了,進來的是人,出去就是具屍體。”
宋邵虐待手段殘忍,將人玩瘋不夠還要把人折磨致死。
長陵城內若是出了這樣一樁事,言官能夠吵翻天。
但在這雍雲,天高皇帝遠,城內家族互有姻親關係,又官商勾結官官相護,一個勢力不大的宋家,都沒人拿他有辦法。
魏從善想著手裏事,查得差不多,但拿到證據比調查難得多。
“念窈幸得公子憐惜,不然怕是也和那些姑娘一個下場。”沈念窈說。
她心跳如雷,沒料到嚴公子真的會去查那些事,一邊心虛一邊回答。
宋邵玩弄折磨妓子不假,但他當時口中汙蔑她的話在周家村也是有傳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