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洪承疇又道:“賊兵的第二鎮為閻應元的忠義鎮,這閻應元其人善守,從當初的江陰城,再至如今的常州城,都守得像銅牆鐵壁,但其部除了他號稱‘麻子營’的親衛營,餘者大都是新兵,守城可堪,野戰無力。我師隻需博洛一部扼丹陽、句容這兩座江寧城的陸上門戶與其對壘,足保江寧無憂。”
“賊兵的第四鎮出自福建,這鎮成軍不足一年,又兵分二部,分別挺進江西的贛南與贛北,其戰力平庸,鎮守江西的綠營參將金聲桓、王得仁足以應付。”
“而賊首高旭的旭衛鎮雖說是一鎮,但火銃兵隻有三千,並且是純火器部隊,裝備了最新式的自生火銃,有專門的火炮營。此鎮在城外野戰擊破我尼堪、勒克德渾兩部精銳之師,如果吳淞裏下的第一戰是僥幸,但在福州城下的第二戰則是非同等閑。所以,賊兵的核心戰力是賊首高旭的旭衛鎮,其餘三鎮人馬不足為慮。隻要擊破了高賊的旭衛鎮,殺了那高旭,賊兵眾龍無首,江南的賊患自可消解。”
濟爾哈朗皺著眉道:“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本王自然知道,問題是如何擊破那高賊的旭衛鎮?”
洪承疇道:“王爺,這與以騎製騎一樣的道理,唯有以火製火。”
濟爾哈朗道:“憑著孔有德的那支神機營?哼哼,孔有德有多少斤量本王是知道的,以其部的戰力,尼堪、勒克德渾兩貝勒隻需一個衝鋒就崩潰了,想要指望他來擊破高賊,豈非好笑?”
洪承疇搖搖頭,道:“高賊旭衛鎮的犀利在於新式火器,那自生火銃無論是射速,還是射程,都優於舊式的鳥銃,甚至比我滿兵的弓箭射程還遠,並且又配備刺刀,長度可堪長槍,可攻可守。所以,在江南,我們既然無法發揮騎射優勢,隻有創建一支像那旭衛鎮一樣的新神機營。這支新神機營,去年貝勒勒克德渾回京後就開始著手創建了,至於那帶刺刀的自生火銃,以及輕型便於機動的火炮,我朝工匠也在緊急的仿製之。”
不得不說,滿清開國之初是一個極為善於學習的政權。當初在關外,皇太極見識了明軍紅夷大炮的威力之後,就開始積極仿製,到了後期,滿清火炮數量和質量甚至遠遠高於明軍。如今入關以後,高旭的純火器建製旭衛鎮打破了滿清鐵騎無敵的神話之後,多爾袞就下決心仿建一支像旭衛鎮這樣的純火器部隊,大力仿製新式的自生火銃與輕型火炮。
出於對漢旗軍的顧忌以及保持滿旗軍的威攝力,多爾袞並沒有把自生火銃配備在孔有德的神機營,而是讓勒克德渾創建一支新神機營。由於同盟軍的崛起,清廷已認識到在江南戰場,滿清賴以征服天下的騎射被江南密集的水網地型所製約,新建一支掌控到滿人自己手裏的新式神機營已是當務之急。
濟爾哈朗道:“隻是勒克德渾的新神機營又非朝夕可得,特別是打造高質量的數以千計的自生火銃,更不是一蹴而就能完成的。沒有一二年的時間,我們的新火器營根本沒法形成戰力。”
洪承疇道:“所以,我們需要時間。那高旭兵發杭州,我們就想辦法讓浙江成為一個泥潭,讓他深陷其。在這上,魯王朱以海會是我們最得力的幫手。王爺,年初魯王已斬殺了黃斌卿,占據了舟山,我們可以放棄寧波、紹興兩府,讓魯王的監國政權重新開爐。魯王收複了寧波、紹興兩府之後,其監國威望又死灰複燃,勢必會與那高旭爭搶杭州,內哄迭起,到時我們可坐收漁利。”
濟爾哈朗瞧了一眼洪承疇,道:“那個朱以海憑什麼實力與高賊來爭?”
洪承疇道:“王爺,在浙江,那朱以海的監國名份就是實力。”
濟爾哈朗不屑道:“不過是一虛名罷了,要是我是那高旭,一刀殺了那魯監國,落個耳根清淨。”
洪承疇滿懷希冀之色地道:“那高賊敢以恢複華之名來屠戮大明監國,那老朽就喜聞樂見了。要真是如此,那高旭就不過是一武夫爾,其將來之禍也不足為慮也。”
濟爾哈朗聽罷,心頓時暗怒,這老匹夫說這話不是也在暗諷自己不過是區區一武夫爾?濟爾哈朗滿臉陰鬱,沉聲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打著放棄杭州的打算。杭州是前年在多鐸手裏不戰而降的,今年要是在本王手裏不戰而失,這消息要是傳回bě 精,你讓本王的臉麵往哪裏擱?再說,bě 精來詔一直責難本王坐守江寧城,一事無成,真當本王是個縮頭烏龜不成?”
洪承疇見濟爾哈朗有親征之意,頓時勸阻道:“王爺身係江南全局安危,不可輕離江寧啊。”
濟爾哈朗突然怒道:“你這老匹夫,一門心思要讓本王放棄杭州,眼睜睜瞧著杭州失守。如果失了杭州,要是那高賊不著你的算計,不與那朱以海內哄,隻顧趁勝來攻江寧,莫非你也要勸本王放棄江寧,灰溜溜的北歸而去?既然本王身在江南,勢必要與那高賊決一死戰。凡事不過三,他能擊敗我大清二個貝勒,未必能擊敗我這個親王。無論如何,杭州不可有失,本王決定親征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