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煙花燦爛時 上(2 / 2)

那小蘭兒約莫十七歲的年紀,生得也是明媚動人,沈氏這樣高門大戶出來的,而且作為沈大小姐的陪嫁丫頭,要論容貌,自是上上之選。但是論起心性來,這個小蘭兒卻是差上幾分。她總是把高老莊視作是海盜窩,總是帶著一絲來自沈氏這種書香門弟對海盜世家的傲氣偏見。以小蘭兒來,要不是當年高老頭挾恩謀得了娃娃親,要不是大小姐遭遇了義陽王的搶掠而損了名聲,大小姐才不會來到高老莊這個海盜窩作壓寨夫人呢。

那小蘭兒見大小姐躺在床上臉色發白,而高旭卻是沒事人一般立在陽台上欣賞煙花,俏臉上便浮上幾絲不愉,走到門沿上,對著高旭道:“姑爺,大小姐病著呢,你怎麼不理不睬呀。”

高旭抬頭瞧了小蘭兒一眼,毫無疑問,這個陪房丫頭很動人,但她的語氣卻一點也不動人。去年大婚蜜月期,沈潔因為心病潔癖無法伺候高旭,曾想讓這小蘭兒陪房。但那時高旭事業初創,日理萬機,再加上趙明月和湯娘這倆大尤物在望月樓輪番轟炸,高旭沒有火力,也沒有興趣染指一個小小丫頭。

高旭隻是瞧了小蘭兒一眼,也不跟一個小丫頭計較,沒有理她,徑直回到臥室。房內火燭通明,角落又有爐壁,室內的溫度暖洋洋的。高旭坐在床前的椅上,靜靜地瞧著沉睡的沈潔,瞧著她那顫動著的眉睫,高旭知道她早就醒了,現在隻是裝昏。

沈潔沒有發燒,但是小蘭兒還是小心翼翼地把一塊濕巾敷在沈潔的額頭上。高旭狀皺皺眉,由著她們主仆倆人在自己麵前演戲,以高旭如今的心性,自然不跟她們計較。沈潔如此作態,也不過隻是一種自我保護。

“小蘭兒,我不在莊裏的時候,這一年,你們是怎麼過的?”

高旭瞧著在床上床下忙得小蜜蜂一般的小蘭兒,信口問著。

“怎麼過的?”小蘭兒睜著大眼睛道:“自從姑爺去福建後,高老姑爺天天瞪著小姐的肚,天天念叨著抱孫。你當是母雞下蛋,說生就生麼?”

高旭聽了小蘭兒的話,不由失笑一下。

小蘭兒又道:“上半年,小姐被高老姑爺折騰得不敢出樓,又是大病一場。幸好後來盛姐姐來探望,請小姐到公塾的女學院去散心。後來,小姐喜歡去學院,還經常去授課。對了,姑爺,女學大門牆外雕刻的那句‘女能頂半邊天’,真的是你說的?盛姐姐可是把這句話奉為女學院的金科玉律……”

小蘭兒說起盛姐姐,高旭腦海便浮現出盛蘊貞那張極為清麗的麵容。她不算貌美,但勝在氣質。能寫“心能同水月,骨自帶煙霞”這般清靈佳句的女,自然不是等閑之輩。這一年,這個盛蘊貞連同夏氏二姐妹夏惠吉、夏淑吉,三個才女把高老莊公塾的女學院辦得有聲有色,一掃女無才便是德的舊俗。

高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聽著小丫頭東一句西一句的碎碎嘴,又聽著她對高老莊這裏哪裏不稱心的數落。就在這個小丫頭說得起勁的時候,高旭突然抬起手,“啪”的一聲打了她屁股一下,像是拍死一隻蒼蠅一般,在小丫頭“啊”的一聲驚叫之後,世界終於安靜了。

“姑爺,你怎麼能打我那裏?”

小蘭兒摸著吃痛的屁股,憤憤地瞪著高旭道。

高旭睜開眼,然自得地說道:“我是你姑爺,打你哪裏都可以。”

小蘭兒啞然一下,又氣不足地道:“明日我告訴小姐,說你欺負我。”

“你現在就可以告訴她。”

“她現在暈了,聽不見。”

高旭假裝又舉起手,道:“沒事,我拍她一下,她就會醒了。”

高旭的話聲剛落,躺在床上的沈潔全身突然顫抖起來,身一個勁的往裏側縮。小蘭兒忠心護主,擋在床沿上,佯怒道:“姑爺,小姐都病了,你怎麼還能打她!”

“誰說我要打她,我隻是說拍她一下。”

高旭立起身,推開小蘭兒,瞧著縮在床角仍然裝暈的沈潔。

在高旭的逼視下,沈潔終於裝不下去了,緩緩地睜開眼,弱弱地說道:“夫君,我醒了。”

“好些了麼?”高旭神色溫和,一點沒有責怪她裝昏的樣,輕聲問著。在燭光下,沈潔那極致的美,越是增添了幾分夢幻之色,越是讓高旭無法生出褻瀆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