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間,高老頭以及高老夫人居首,高旭與沈潔坐在左側,右側本來是趙明月的位,但現在空蕩蕩的。在老夫人的身側,那個高福生的女兒,名叫青青的義女侍奉在側。
這個青青過了年已是十八歲了,深得高老夫人的喜愛。高旭記得去年還是一個胖乎乎有點小可愛的樣,一年下來,女大十八變,竟然變得亭亭玉立起來。大約她收到了父親高福生有意讓她作為高旭小妾的來信,所以,每當高旭無意一眼掃過她時,她的臉上便浮起一通紅暈,搞得高旭隻有目不斜視。
在席間,高老頭望著空蕩蕩的右側,分外想念遠在海南的趙明月:“旭兒,你怎麼讓月芽兒去海南這個天涯海角,連大年三十也不歸來?”
月芽兒是趙明月的乳名,在高氏為數眾多的養女之,趙明月是高老頭唯一一個按童養媳標準來培養的。所以,趙明月在高老莊,不僅僅隻是高氏義女,更是半個女主人。當然,這除了趙明月之父當年營救高老頭的情分之外,趙明月本身的能力也很重要。在高氏海盜事業,有著“海上明珠”之稱的趙明月可謂高氏砥柱之一。
高老頭說罷,還滿懷深意地掃了媳婦沈潔一眼。
自從沈潔嫁入高老莊以來,她假裝的失憶症就在高旭的勸慰下宣稱好了。由於沈潔出身書香門弟,官宦人家,下嫁高氏這個海盜之家,自然無意帶著一點優越感。但是經曆義陽王事件,於她名節有損,使得她極為自卑。這種矛盾心理使得她寢食難安。再加上高老頭急著抱孫,而她卻是與高旭的婚姻生活有名無實,心又難免自怨自艾,這一年來,高老莊的生活對於沈潔來說,簡直是水深火熱。
沈潔極為敏感聰慧,高老頭的目光一掃過自己,就明白了那道目光裏隱含的責怪意味,臉上頓時一陣蒼白難安。
高旭在桌底下寬慰地握握沈潔的小手,迎著高老頭的目光道:“父親,瓊州初定,南海是戰略要地,必須要有人坐鎮,明月是最適合的人選。如今我們事業初創,大年三十回不來,也就顧不得了。”
高老頭歎了一聲,道:“是啊,現在我們基業大了,但能呆在身邊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旁的高老夫人聽罷,頓時瞪了老頭一眼,道:“這還用說,基業大了,當然是好事。月芽兒過年回不來,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說,你當年出海,一去就是幾年毫無影訊,我這個老太婆可曾抱怨幾分?你倒好,越老越不開了……”
高老頭有些懼內,聽了老夫人的一頓數落,也不敢回話,隻是厚顏無恥地笑笑作罷。
過了一會兒,高老頭又對高旭歎道:“旭兒,現在咱們的基業大了,但雖大無根啊。要是我們高氏無後,咱們爺倆的努力豈不是都是無用功?……這次你回高老莊了,潔兒要是沒有喜訊,你哪裏也不準去。”
這一回老夫人沒有反駁老頭的話,臉上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
隻是沈潔聽了,臉上更是白了幾分。
沈潔原以為她的潔癖隻有高旭知道,卻不知高老頭早在去年大婚後的蜜月期聽了一個月的牆根,天天沒有行房的動靜。以高老頭的精明,既然高旭與湯娘、趙明月倆女能胡天胡地,那自然就不是他的問題,反之,則是仙媳婦沈潔的問題。
現在高老頭雖然家大業大,但歸根到底,他還是俗人。當初高氏能攀上沈氏這樣的高門大戶,是很長麵的事情。能把沈潔這個美得像個仙的媳婦娶進高老莊,著實是高氏祖墳冒青煙了。但一年下來,這個興奮勁已過了,以高老頭來,要是這個仙不下蛋,任她長得貌美天仙又有個屁用?事關高氏傳承,高老頭急在心頭,臉上就難免漏出幾分不滿來。
在高老頭拿高氏傳承的壓力下,沈潔像夢遊一般吃了年夜飯。高老夫人見她臉色不好,雖然心知肚明,也不說破,也顧不上坐壽的習俗,隻顧吩咐著高旭扶著她回聽雨樓休息。
在高旭離去之時,高老頭低聲對著他耳旁說道:“兒,我高氏代單傳,潔兒雖有心病,但你別隻顧著憐香惜玉,誤了我高氏香火,到時定然饒不了你。去吧,男兒行事,當直搗龍門,幹脆利落!”
沈潔耳尖,聽了高老頭殺氣騰騰的語氣,全身一陣發抖,眼前一黑,竟然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