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爛柿子與枷鎖(1 / 3)

( ) 作為愛新覺羅家族的第三代,貝勒尼堪素來以生性暴烈而聞名。()在這暴烈的性子之下,伴隨的是他那戰功赫赫的履曆。

當年他曾縱橫在遼東的關寧戰線上,曾攻取下朝鮮的漢城,並多次入關搶掠,順治元年又隨多鐸南下,擊潰李自成部,屠揚州,下浙江,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他本人勇冠三軍,戰力強悍,這養成了他驕狂自大的性格。

自從入關南下以來,尼堪總是如此說道:“一路上全都是黴透了的柿子,一踩就爛。”這也難怪,相比滿清蒸蒸日上的戰力,兵敗如山倒的大順軍,醉生夢死的弘光朝廷,的確值得讓他鄙夷不堪。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尼堪是典型的大滿主義者。

反對剃發令,並不是漢人們的專利,在滿人當,也有反對的聲音。而尼堪便是其的代表。

“別以為讓你們剃個頭,留個金錢鼠尾,穿上馬褂,就是滿人了。爛柿子就是給它塗上金裝,你們終究還是一堆爛柿子。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

每當尼堪對帳下的那些綠營將領訓話時,這句往往是開場白。

“回貝勒爺,那句話您又忘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來著。”

總有厚顏無恥的某些家夥應承著尼堪的話。

於是,尼堪抽了對方一馬鞭,罵道:“幹你娘的,你們漢人酸溜溜的話,老子記著做什麼?……沒錯,我們的滿俗是全玉,你們全是敗絮。……真想不通要下什麼剃發令,搞得讓你們這些爛柿子來魚目混珠,汙濁老子的眼睛。”

以尼堪看來,滿漢之間就要涇渭分明,絕不能讓這些漢人剃發易服,以至辱沒了滿人的風俗傳統,讓這群爛柿子冒充著滿人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但正如大都數的滿人來說,尼堪都沒有意識到國曆來有兩個社會:上浮誇而下粗撲;上遊戲而下獻身。對於一個王朝來說,大明的高層爛了,但要完全奴役一個民族,滿清上下都沒有料到漢人還有一個由幾千年傳承而凝結而成的厚實的民眾基礎。

當滿清的剃發令觸及這個民族尊嚴的底線時,底層開始怒吼了。

尼堪也第一次見識到了這股力量。

在短短的數月之間,以驅逐韃虜,恢複華為口號的同盟軍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而且得益於高旭作為穿越者前瞻性的經營能力,把黃浦江口的吳淞千戶所城改修為棱形堡壘,作為崇明基地登陸的橋頭堡之後,尼堪已在吳淞城下折騰了兩個多月,仍然毫無戰果。

在滿清高層之,有攝政王多爾兗這樣有能力問鼎天下的雄主,也有洪承疇、範程這樣知已知彼的極具戰略能力的大漢奸,也有豫親王多鐸,以及博洛、尼堪、勒克德渾三貝勒這樣的戰術執行者,他們都知道江南不定,滿清就無以定天下。當時北方因為戰亂而糜爛不堪,朝廷的錢餉都需要江南的財賦支持。要是江南拿不下,滿清想要立足北方,可謂是難上加難。所以,在耿仲明部水師覆滅,失去製江海權之後,為了悍衛江南內陸的安全,對於長江口的江陰要塞,黃浦江口的吳淞城,清軍是謂誌在必得。

但不論是博洛,還是尼堪,都在江陰和吳淞城下望城興歎。

相比起來,江陰城民的死守已是強弩之末,博洛已見到破城在即的希望。但對於尼堪來說,想要攻破吳淞城,已是一種奢望。

吳淞城的堅固已是尼堪平生前所末見。所有的城樓都改建成三角式的棱型炮台,縱射的火力可以封鎖所有接近城牆的人馬。城牆被改建得低矮,厚實,想要攻城大炮轟塌城牆簡直是毫無可能。城牆雖然不再是高不可攀,但在棱型炮台的火力封鎖之下,敢於攻城的人馬都葬身在城牆之下。成千上萬的綠營官兵就這樣成為吳淞城下的炮灰。

身為愛新覺羅家族的一員,尼堪既沒有攝政王多爾兗滿漢一統的戰略思想,也沒有大都數滿清貴族對漢化的向往,而且在用人方麵,他也不像同樣身為貝勒的博洛,對降清的綠營將領能做到恩威並施。對於他帳下的綠營官兵,尼堪隻有極端化的威壓,鄙夷,唾棄,遇戰稍有失利,便要斬首示眾。正如黃渡之戰,田雄敗北,尼堪便要斬殺。這使得田雄在嘉定再敗時,為求性命,隻有降了同盟軍。而馬得功不戰而逃,尼堪也斬了了事。

對於田雄與馬得功倆人,尼堪除了對漢人慣來的鄙視之外,還有更唾棄他們的賣主求榮。

“這種無忠無義之人,老子什麼時候給他們賣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