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姚名堂在最後決定時,多了個心眼兒,他實在是舍不得掏錢——他去找村支書了,村支書常忠的兒子常雲亮也參與了這次轟動全村的拆廟事件,就屬常誌書家裏錢多,他們家若是掏錢了,咱二話不說,如果他們家不掏錢,仗著他們家錢多上麵有人,能夠逃避法律的製裁,那咱就得說道說道了……
您得把我們家兒子也給保住了,不然沒完。
找到人家常誌書家裏的時候,常忠一聽姚名堂的來意,冷笑著說道:“那幫老太太們還想告咱們?好啊,讓她們告去吧,我早就想著告她們呢,礙著街裏街坊的麵子,她們也都這麼大歲數了,不想讓她們蹲監獄,還想告我們?告去吧!到最後蹲監獄的是她們。”
“這是為啥?”姚名堂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為啥?她們這是宣揚迷信思想,搞封建活動!”常忠理直氣壯且義正詞嚴地說道:“咱們國家的法律明文規定,不準宣傳迷信思想,更不能搞迷信和封建活動,誰宣傳迷信思想搞迷信封建活動,就要堅決打倒她,消滅她!”
“真的?”姚名堂有點兒不相信,他說:“文化-大-革-命都過去好幾年了,國家應該不管這種事兒了吧?”
常忠瞪著眼憤怒地說道:“你懂個屁啊?我說姚名堂,是你懂得多還是我懂得多?要不咱們村兒這個支書你來當啊?”
“不敢不敢,我咋有那個當支書的本事呢?再說我也不是黨員……咳咳,就算是黨員,也沒那個本事當支書。還是您懂得多,必須是您懂得多,我這不是來向您請教了麼?”姚名堂立刻點頭哈腰。
常忠滿意地點了點頭,溫言細語推心置腹言辭誠懇地說道:“文化-大-革-命過去了不假,可迷信思想的殘留還在啊,咱們國家雖然說信仰自由,那是對於合法的正規的宗教信仰尊重,對於這種害人的迷信思想,那是堅決要打擊的,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往嚴重裏說,就是邪-教,邪-教你明白是啥不?還記得六零年白-姑-教麼?那就是邪-教……”
“知道知道。”姚名堂聽了白-姑-教就禁不住打起了寒顫,乖乖,這麼大的罪過啊,那可是反-革-命-反-黨-反-國-家的,那是造-反啊!
所以回頭一想,姚名堂就直起腰板來了,我害怕啥啊?我又不是邪-教-組織,我以前,以前去燒香磕頭,那也是被邪-教-組-織給逼迫的啊,咱們國家的政策一向都是首惡必辦,脅從不問,受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
姚名堂回家的路上,心裏還想著要不要反戈一擊呢?不過後來膽小怕事的他一想,唉,算了算了,都是鄉裏鄉親,街裏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咱就不去告發她們了,都那麼大歲數了挺不容易的……不過,哼哼,別把老子惹急了,敢告我,想害俺們家人的話,就別怪俺姚名堂不認街坊鄰裏的親情了。
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其實常忠也不知道這事兒如今的國家法律到底管還是不管,不過作為村支書的常忠知道,拆廟這種事兒,讓那幫老太太們去告狀吧,一準兒沒人受理,甚至還會當這幫老太太們有病呢,況且,常忠吃定她們隻是嚇唬姚名堂呢。告狀?那幫老太太知道怎麼告麼?她們懂個屁啊!
姚名堂回去之後,就把常忠常誌書說的這些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以銅鎖娘為首的那幫老太太們,並且很是牛氣烘烘地說道:“各位大嬸子,念在咱們是一個村兒的,你們也都這麼大歲數了,我姚名堂,也就不去揭發你們的反-革-命-犯罪行為了,唉,大嬸子們,我早就勸你們別這樣,這樣不好,您說說……唉,懸崖勒馬吧。”
銅鎖娘氣呼呼地說道:“你少嚇唬我們,我告訴你姚名堂,你們不要以為有法律給你們撐腰,就可以賴賬不還了。”
姚名堂心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怎麼又成了賴賬不還了?
不過他心裏有了底氣,自然也就不在乎這幫老太太們說啥了,他不屑地說道:“哎呀,忠言逆耳你們不聽,那好吧,既然我賴賬了,那您就去法院告俺吧,法院判俺該賠,那俺一定二話不說,別說賠錢了,蹲監獄的事兒,俺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