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不好吧,怎麼著也得給俺們七十五啊。”
“不賣不賣!”姚京上了癮,在一旁大喊著起哄。
“去你-娘-的,不賣你給老子都生吃咯?”陳金往他腦門兒上打了一拳,“賣了賣了,咦?上哪兒找秤去啊?”
我不好意思地對那位老板娘說道:“這個,俺們一宿沒睡覺,家都沒回去,匆匆忙忙地就來了,秤杆子也沒帶,要不,咱們估摸著斤兩,給個大概齊得了。”
那位老板娘大概早就看出來我們沒有秤了,笑著說道:“好了,這估摸斤兩上我在行,早先我在供銷社是賣雜糧的,一掂量就能知道多少分量,絕對一兩都不差。”說著話,那位老板娘伸手把鱔魚布袋拎了起來,拎了兩下,嘴裏說道:“五斤六兩,一點兒都不帶差的,你們不信可以找秤幺一下去。”
“信啊,咋能不信呢,瞅您就是行家!”我立刻滿臉堆笑地點頭說道,心想咱估摸著才五斤還不到呢,人家說五斤六兩,咱們賺大發了。
到這個時候,姚京這小子擠眉弄眼地跑過來,一伸手說道:“三百六十四。”
這個狗-日的真是個小人,算計帳可真快!
那為老板娘笑了笑,二話不說,掏出錢包就給我們數錢,到底是開飯店做買賣的,價錢說好了,一分錢都舍不得多給我們,愣是拿出整的零的一堆錢,給了我們三百六十四塊,分文不多,分文不少。
起初我還尋思著這位大嬸子會直接掏出四張百元的大票子,然後來一句:“甭找了,就這麼地呢。”
結果最後這老板娘還順手把我們裝鱔魚的布袋子也拎走了,還振振有詞地說:“這賣東西的哪兒有不送袋子的?賣大米難道還要我抱著米缸來買麼?”
是這麼個理兒,我們幾個無言以對。
到底是賺了錢,比我們計劃中多出了不少,哥兒幾個立刻興奮地圍著搶到手裏錢的常雲亮商量著咱們是不是趕緊搓一頓去,大家夥可是熬了一夜,沒吃早飯呢。
那天,我們幾個第一次喝啤酒,而且喝得還不少,為此回去的時候騎自行車都不穩當了。
等我們回到村裏的時候,村裏的大街小巷連個人影都沒有,這麼大熱的天,都躲在家裏躺在涼席兒上睡午覺呢。
知了拚了命地在樹上大叫著,吵得我們幾個喝了酒的家夥煩躁不安,大家甚至一致決定立馬到北地稻田裏去,找到那隻屍蟾把它活剝了烤著吃,絲毫沒想那東西身上有劇毒。
好在是我們還算是清醒些,記得這剩下的錢是要給胡老四當工資用的,於是幾個人暈頭轉向地闖進了胡老四的家裏,把正在午休的胡老四給嚇了一跳,以為這幾個喝醉了酒的家夥是不是要來抄家呢,各個大呼小叫,滿臉興奮激動的模樣。
等我們把錢甩在了胡老四家的炕頭上,胡老四就傻眼了,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錢,他確實很需要錢,這玩意兒對於一位八十年代初期的神棍來講,太來之不易了。
讓我們事後一直覺得心裏不安的是,當時我們喝醉了酒,把昨晚上商量好要說得客套話都給忘了,也不顧及胡老四的麵子了,大家七嘴八舌,搶著就把我們給胡老四錢的真實想法給說了出來。
“得,你說你這麼大歲數了不容易,我們幾個手裏頭有點兒小錢,全是救濟你了。”陳金是這麼說的。
我說:“什麼他-娘的救濟,真不會說話,這是朋友間互相照顧呢,胡爺爺,您老雖然歲數大了,但是,但是咱們這算是忘年交,這不,有錢大家一起花嘛。”
“對對。”常雲亮立刻說道:“這可是昨晚上哥兒幾個熬了一宿下包釣鱔魚賺得,都,都給你了,誰讓咱們,是,是哥們兒。”
胡老四哭笑不得地說道:“亂了,輩分亂了……”
“亂個屁啊。”薛誌剛瞪著眼說道:“你還別覺得自己吃虧了,要真論輩分,你還得管我叫叔呢,是不,是不是?”
胡老四啞然失笑,薛誌剛說得是實話,真按照村裏的輩分排,他還真得管薛誌剛叫叔,可是要從其他家族那裏排過來,薛誌剛還得管我叫叔,而我叫胡老四爺爺呢,這不是扯淡麼?……農村輩分就是這麼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