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姚京決定要留下來了,我們自然也不好說什麼,替他換下快要燃盡的蠟燭,囑咐了幾句,我們幾個便提著電筒拿著口袋走出廟門,往楊樹坡上進發了。
寒風比之先前那陣子小了許多,不過依然穿林過坡地帶出嗚咽的風聲。雪花不急不緩地洋洋灑灑在蕭瑟的天地間,萬物一片淒淒的蒼涼,夜晚的緣故,更平添出了一份黑暗中的陰森恐怖。
偶有幾道黑影隱約從不遠處的墳塋中躥出,眨眼便會消失在另一座墳墓的後麵或樹叢中,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行沉沉夜色下不太清晰的小腳印——那是出洞的野兔或者黃狼子被我們的腳步聲驚嚇到了,匆忙飛奔著躲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小眼睛在夜色中透出或黃或綠的光來,似乎在好奇地看著我們,想著這群人三更半夜頂風冒雪地跑到楊樹坡來,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看到這些被驚嚇到的小動物,讓我們對於這次行動更有信心了,一邊兒走一邊兒琢磨著,楊樹坡這地方的小動物還真是多啊,今晚上就算是打不著黃狼子,弄到兩隻野兔也不錯,多少能賣點兒錢,即便是賣不掉了,咱自己還能打牙祭不是?
先前的那陣大風幫了我們的大忙,吹起的積雪,想來也應該把我們下夾子時留下的那些痕跡給掩蓋的嚴嚴實實。
豈不妙哉?
當然,有其利必有其弊,大風也將樹木上的積雪吹落掉好多,現在的大小樹木在雪光的映襯下,都顯得黑漆漆陰沉沉,冷漠地聳立在漫天的飛雪當中,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僵屍這種東西。許多原本被積雪覆蓋的墳塋也都露出了頭兒,一個個黑乎乎的墳頭像是人的後腦勺子,個別墳頭上麵還用大土坷垃壓著幾張皺巴巴的黃紙,看起來更是瘮人。有些墳墓前立著墓碑,冷冰冰的,深寒肅穆,上麵刻著的字在積雪的映襯下甚至還能夠隱約看出來,墓碑上頂著一層積雪,讓人覺得像是給這死東西扣上了一頂孝帽子。
飄灑的雪花靜靜地落下,平添了一層神秘的麵紗,隱約地遮擋住這些物事,讓我們似清非清地看著四周的景物。
我和陳金倆人自然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手裏拎著木棒和手電筒,不過手電筒沒有打開,不到夾子跟前兒,暫時還用不著,再者又擔心手電筒的光會驚了黃狼子,雖然,很明顯我們這麼大動靜早就將楊樹坡的所有動物給驚擾了。
他們幾個幾乎緊挨著並排走在我們倆後麵,在這樣的夜晚又是這樣的一個陰森森的地點,他們心裏自然忐忑恐懼,肩並肩大概能多少壯壯膽兒吧?
常雲亮這小子被擠在了隊伍的最邊兒上,偶爾便會被拉在後麵,便拉了一下常漢強,低聲問道:“漢強,你害怕不?”
“嗯,有點兒。”常漢強很老實地回答。
“沒事兒,別害怕,你走我前麵,我在後麵給你看著。”常雲亮很是大度地將常漢強往自己身前推了一把,讓常漢強領先了他一步距離。
常雲亮往隊伍裏挪動了一個人的位置,邊走邊對劉賓說道:“賓子,你害怕麼?”
“我……我也害怕。”劉賓小心翼翼地低聲承認。
“沒事兒,別害怕,你走在我後麵跟著我,我在前頭給你探路。”常雲亮很是大度地跨前一步站在了劉賓身前。
“哦,謝謝你。”劉賓很是感激。
於是乎原本哥兒幾個是並排著互相依賴著壯膽兒走在楊樹坡上,結果讓常雲亮的“好心好意”給弄成了前後跟著走,他常雲亮再次挪動,走到了郭超和薛誌剛之間,這小子前後左右都有人了。
我和陳金扭頭一看,忍不住樂了,陳金罵道:“雲亮你個-狗-日的,我看就是你他-娘-的自己害怕,你丫夠孫子的,走在別人中間兒是不是安全多啦?”
劉賓和常漢強倆人這才反應過來,我們幾個人都停下了腳步,哭笑不得,常雲亮更是窘迫得支支吾吾,說道:“不是,這個這個,我可沒那麼想,我是好心……”結果話沒說完,常雲亮忽然指著不遠處說道:“呀,那是啥東西?”
我們幾個順著他的手指頭望去,隻見一座孤零零的墳頭上,蹲著一隻小小的動物,兩隻小眼睛放著黃綠色的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幾個。
幾個人立刻條件反射般齊齊向我和陳金倆人靠攏過來,擠到了一起。
我強壓內心的緊張,皺著眉頭仔細瞅了幾眼,訝然說道:“咦,那不是他-娘-的一隻黃狼子麼?”
“嘿嘿,他-奶-奶-的,難不成還想送上門兒來麼?”陳金雙手搓著,作勢欲撲上去活捉那隻黃狼子,不過他明白根本就辦不到,所以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順便緩和一下緊張氣氛。
“那邊兒也有一隻。”
“還有,那兒,那兒,倆墳中間那兒有一隻,呀!”
“哎哎,咱後麵有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