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去心,不舍情(1 / 2)

爹,我們要去哪兒啊?

幼嫩的童音回蕩在無盡的黑暗裏無人作答,爹緊促的呼吸聲毫無節奏的瘋狂敲擊我緊繃的心。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在爹的懷抱裏,把一個生長五年的地方沒來得及留在記憶裏便匆匆離去。穿梭在陰森的樹枝間,飄零的枯葉,捎帶思緒,緩緩落地,從此沉睡。我的疑惑與害怕,在那個年紀,可以帶到夢裏,睡得很香,笑的很甜,沒心沒肺。無知的年紀,安逸的聲音,就是在那個顫抖卻溫暖的懷抱裏聽到的的粗重喘息聲,自欺欺人。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人在一片陌生的黑暗裏,不時地,有水滴砸向這片空間,飄蕩的回聲,或近或遠,亦真亦假。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我們心若冰清,天塌不驚。堅信著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男人和女人,相信他們無所不能,相信他們會在我需要的時候來到我身邊,輕輕對我說:“天兒,不怕。”後來在漫長的等待裏,我一如既往的睡著了。

隻是我不知道,那個夜晚,爹和娘在在另一個山洞裏,雙掌相對,許久後各自吐出鮮血,粘稠的,和那個夜晚一樣的黑。在無規則的命運軌跡裏,我毫無準備的掉進一個隻知終點的漩渦,去掙紮......

清晨,彌漫在整個峽穀頂的淡淡白霧就像仙女的舞姿,潔白的撫摸,潔白的守護。一首古老的曲子沒有時間,不分冷暖的回蕩在這個娘取名為“離世崖”的峽穀裏:風輕語,鳥微鳴,山傾訴,水流情,古琴承載所有的心情,頌揚朝陽夕露。娘每天日出之前都會坐在那塊山石上,一種誘惑我結束美夢的聲音就如溪水般清涼所有的睡意。娘說過,睡覺和醒來是一個人一生中所麵對的第一個選擇,但是她不會逼我。我穿好衣服走出去,微風吹起娘的衣衫在空中飄舞,發絲輕過眼前,歲月似乎在那張清俗的容顏上不曾留下太多痕跡,也不曾將她傷害。那一刻我在想,真美。她回頭靜靜的看著我,微笑的風輕雲淡,不辜負開滿遍地的鮮花。我輕喊-----娘。

過來,天兒。你長大了,我不能像以前一樣讓你坐到我腿上來了,太重。可是我還是想聽你常講的那些采藥途中的事啊,比如用笛音讓蜜蜂追著蟄獅子,替老虎治腿什麼的。

娘,老虎的腿是我先打斷然後試驗我爹那些書上的東西的。娘微笑著不說話指尖輕輕劃過琴弦,我靜靜聽著,想告訴她,有根斷過的弦應該換了,不然聲音總是不對的。隻是我不知怎麼開口。

以前那些事我不做了,它們的孩子會傷心的

看著她的神色片刻間的暗淡,我的心會有一滴水那麼深奧的悲傷,曾有一次我將劍舞碎,斷劍零落的時候,我憤怒這個世界對她的不公,她卻用雨滴落下激不起波紋的明亮眼睛靜靜地看著這裏的四季更替,花落春又開。沒有痛苦,不曾歡喜,平淡的等待著。我漸漸不再恨,天再冷,希望還在,爹陪我們一起等。

去看看你爹吧。

我低頭慢慢靠近,撲鼻而來的藥香味迷得我眼睛膨脹。多麼希望抬頭的刹那,爹會對我笑。張開他的雙臂,讓我義無反顧的將所有的委屈和愧疚一點一點的撒在沿途的風景裏,然後撲進他的懷抱。十二年來,他一直在我和娘精心調配的花海靜靜躺著。我看遍他所有的醫書,采遍所有的藥草,可是爹依舊那麼安靜。不生氣我的不懂事,不撫摸娘的額頭,我永遠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爬他背上,張開雙手向飛鳥炫耀,與蒼天比高。有時候,禦劍至最高處,伸手觸碰天空,看白雲從指間飄過,多想摘下一朵,可解天下百毒。可藍天依舊是看著那麼近,依然那麼遠......多年前發生了什麼,娘說別多問,恨也不要。娘說,生活是一片池塘裏的水,有一隻無形的手先將他攪渾然後澄清往後是平靜。隻是沒有人知道,何時,沉澱至深處的泥土會不甘寂寞,重新噴發,突如其來的變故會驚擾每個寧靜的夢境。總有一份或喜或悲的意外在每個人的一生中毫無征兆的降臨。能做的就是好好陪著我爹,那樣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