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我知道這裏是日本,但這關——」

「不要打斷我的話!」他必須教會她麵對現實,除了外人看她的眼光,還有家族中的人。

他不想再看見她任人評頭論足、受盡嘲諷輕視,卻仍一臉困惑地站在原處,絲毫不懂得反抗。

「聽我把話說完。答應我,去學習怎麼做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等將來孩子出生,我們有責任照顧他、保護他,如果你再這樣渾沌無知,孩子怎麼辦?」他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受傷了。雨朵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擔憂皺眉、看著他開口說話、看著他將自己攬進懷裏、聽著他穩定的心跳、感覺他的手撫摸她的背……

可是,好奇怪,她竟然覺得痛。

明明沒有人打她、傷她,可是心好痛好痛……

「答應我好嗎?盡快讓自己習慣這裏的一切。」

心,為什麼在痛呢?好難受……

「你要我學什麼?」

「學習怎麼做日本人的妻子、學習如何做一個孩子的母親……當然,在這之前,你必須先學會說日文,才方便與人溝通。」他已在心裏計畫請穀口充當日文老師。

「可是……黎他們從來不要求我學什麼,隻要我是我就好了。」拙於口舌的雨朵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

然而,村上隆史壓根聽不進去。

「別提他們!」是介意也是吃醋,她總是把他們掛在嘴邊,到日本之後還時常打電話與他們聯絡,仿佛萬般舍不得似的。「現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未來也是我。」

她懂,她知道,可是他有必要用這麼凶的口氣說話嗎?

「我一定要學嗎?」她委屈的問。

「就算是為了我好嗎?我希望你不會再遭遇像今天這樣難堪的場麵。」

「我並不覺得難堪。我根本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所以不覺得難堪。」

「就是因為你聽不懂,才必須學日文,她們說的話很……很不入流。」他拒絕透露更多。

「我為什麼要學日文好聽懂那些不入流的話?再說,她們討厭我,我也不喜歡她們,我從不跟討厭我或我不喜歡的人說話。」根本沒有必要嘛。

「雨朵。」他知道自己要說的話很嚴肅,但不說不行。「有許多事不能用你那一套去思考、去處理……」

雨朵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心痛了。

他的說法傷害了她,語氣像在說她什麼都不懂,是個累贅。

「黎他們——」

「不要再提到他們!」

懷裏的人兒因他惱怒的口吻而退縮,背脊繃緊。

「抱歉。」驚覺自己的失態,村上隆史懊惱得想撞牆。「我不是故意的。」

「那……那我可以說了嗎?」

「說吧。」終究拗不過她。他深深歎了口氣。

「他們不會要求我學什麼、做什麼,或變成什麼人。」

她推拒了下,想離開他的懷抱,反被抱得更緊。

「雨朵。」發現她的抗拒,村上隆史感到驚慌。

這是她第一次排拒他,不是孩子氣的嬌態,而是真真實實的推拒。

「隻要我是我就好,他們都是這麼說的。」所以她覺得自己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更沒有什麼不對。

但……在他眼裏就好像變得不對勁了。她以為他能接受自己,就像黎他們一樣,而她也會像對他們一樣地對他——不,不一樣,這樣的想法立刻被她打回票。

她不會愛上可法或魚或聶,但她會愛上他,會因為他的話而覺得傷心難過……甚至想哭……

「雨朵?」

「我、我想回家。」她幽幽說道,身體似乎變成了透明,從千萬個毛細孔中透出亮白珍珠色,先是淡淡白芒,而後是愈來愈強烈的白光。

「雨朵?!」村上隆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更是抱緊她不放。「別這樣,停下來!你不能這樣做!不……」

話未說完,白光乍閃即滅,連同懷裏的人兒一同消失。

「雨朵!雨朵!」

秋風蕭索吹過,手背乍起涼意。

他俯首,是三滴水珠——

是噴水池飛濺的水珠,還是她的淚?

「該死!」他低咒。

老天,他剛剛究竟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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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她人在哪兒?」冷冷的聲音由北海道那端傳來。

「你一定知道,黎。」村上隆史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黎忘恩。「雨朵一直很依賴你。」

「她依賴我的程度,還不至於到會為我離開熟悉的環境,遠嫁番邦。」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他緩和了口氣,聲音中滿滿的淨是懊悔。「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想,她有可能回到台灣嗎?」

「利用瞬間移動回台灣?我應該說過,她能移動的範圍不大。」那端的黎忘恩眯起眼,表情凝重,隻可惜透過電話,對方看不見。

「你的意思是範圍不出京都?」

「應該是如此。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我……」

「你要我收回把雨朵交給你的話嗎?」黎忘恩瞪了眼打擾她講電話的村上憐一,回到正題:「我隨時可以接她到北海道。」

「不,你已經把她交給我,我有責任照顧她。」

「隻是因為責任?」

「……不,不光是責任。老天,我已經快瘋了,她現在有可能出現在京都任何一個地方,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長得又漂亮,可能會有不肖人士圖謀不軌。」

「閉嘴!」他吼住她的冷言冷語。

他已經夠心焦了,不必她再軋上一腳。

「是你打電話找我。」她提醒。

「夠了,真是夠了!雨朵現在人不見了,你卻無動於哀,我急得都快發瘋,你還猛澆冷水!」

「人是誰弄不見的?」始作俑者還敢對她發脾氣?「注意你的措辭,沒掛你電話已經算客氣了,村上隆吏。」

「我知道造成這局麵的人是我,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啊。」

「沒錯,那你還磨蹭個什麼勁?」

喀!這是黎忘恩最後從話筒中聽見的聲音。

「你堂弟掛我電話!」她覺得不可思議。

「你活該。」村上憐一說著風涼話。「相對於他的緊張,你是太鎮定了。」

「你不是要我放手讓他們單飛嗎?」黎忘恩似乎真的無動於哀,如果雙手沒有暗中扭絞的話,會更有說服力。

「有時候有些事是不能放手的。」他解開她差點打結的手握在掌心,邊交代立於角落的管家,「查詢最快到京都的班機,幫我訂兩張機票。五分鍾後,我要車子在外麵等我們上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