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主辦單位是村上家族的羽織屋,在當家村上美奈子的命令之下,家族中的青年才俊自然不敢不出席。
表麵上,它隻是宴會,實則是名門子女相互評比的監賞大會,無怪乎男的西裝筆挺,女的打扮俏麗,各自展現最完美的一麵。
而在村上美奈子的強力要求,外加村上隆史連哄帶騙之下,雨朵也乖乖地讓人幫忙穿上行動不便的和服,出席這場盛會。
絲毫未察覺自己入場時所引起的驚歎,趁村上隆史與他人對談之際,她拿了杯番茄汁,移師到自助式的糕點麵前,為到底要吃什麼喂飽自己和肚裏的小娃兒而苦惱著。
就在這時,一群身著色彩豔麗和眼的女子朝她走來。
正苦思中的她渾然不覺,隻納悶周遭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吵。
直到其中有人以中文喊了她的名字——
「你叫我?」
「是,就是你。」那女子中文發音尚未熟練,猶帶日本腔。「你就是雨朵·席拉?隆史的未婚妻?」
「如果你是來找我的,應該知道我是誰,為什麼還要重複問?」真是奇怪。
對方似乎來不及消化她流利的中文,又用日文說了些什麼,直到看見她困惑的眼神,才又改以中文說道——
「想嫁給隆史,除非經過我的同意。」
這句話她聽懂了。「同意?」
「沒錯,就是我的同意。」
雨朵打量她好一會兒,得出一個怪異的結論:「不像。」
「什麼不像?」
隆史的媽媽比較年輕,看起來也比較漂亮,沒那麼醜。「我見過隆吏的媽媽,你不是伯母。」
「你、你竟然把我當作隆史的母親?!」
「看吧。」她就知道,臉上浮現滿意的笑。「我就說你不是了。」
不過,既然她說想跟隆史結婚得經過她的同意,所以——
「你是他乾媽?」不是親媽,當然就是乾媽了。雨朵覺得自己好聰明。
「你!」代表發言的女子差點沒吐血。「我是野田佳乃,跟隆史沒有任何關係!」
「那為什麼我跟隆史結婚要經過你的同意?這沒道理。」
「你你你——哼,懶得跟你說這麼多!我來是想看看你憑什麼讓隆史放棄我,選擇了你!」野田佳乃氣得連聲音都拉高八度。
細眉無奈地鎖凝。「你的中文我聽不懂。」
「你敢說我中文說得不好?!」不氣不氣,一旦生氣就中了對方存心破壞她溫柔形象的詭計。
「我沒這麼說。」雨朵覺得很無辜,她隻是陳述自己聽不懂的事實而已。「你看起來好生氣。」為什麼?
深呼吸、深呼吸,深深呼吸……
「那你呢?想嫁來日本,卻連一句日文都不會說,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就憑你這個樣子,充其量不過是個草包美人……」接下來的話全以日文發言,顯然是說給同行的女伴聽的。
隻見這群日本女人對著她指指點點、邊說邊笑,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雨朵也不在意,任由她們討論,反正聽不懂,就算是針對她而來,也不必刻意理會。心思回到自己最初關心的問題上,肚裏的小娃兒是餓不得的。
嗯,決定吃抹茶酥。她夾起一塊放在盤中。
在雨朵身邊嘰哩咕嚕的聲音持續好一陣子,最後由野田佳乃做總結,極盡輕蔑嘲弄之能事——
「真不知道隆史為什麼會選擇你?」
對方說中文,顯然是在跟她說話。
基於禮貌,她不能不回答——
「這個問題你要問他才知道。」眼神認真地傳達著歉意。「我不是他,沒辦法回答你。」
「你——」野田佳乃氣不過,一手揮掉她手中的瓷盤。
雨朵低頭哀悼地看了眼。「你會被雷劈的。」暴殄天物是不好的行為。
「不要給我裝瘋賣傻,我絕不承認你是隆史的未婚妻!」
「我想承不承認都與你無關,野田小姐。」村上隆史笑嘻嘻地介入這場「台日大戰」。
「隆史?!」野田佳乃愕然,她之所以敢找上落單的雨朵,就是相準了村上隆史無暇他顧,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
「剛才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野田小姐。隻要你想聽,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野田佳乃漲紅了瞼,半天吭不出一聲。
「非常感謝各位如此『厚待』我的未婚妻,」村上隆史霸然掌控一切,神色一轉,不複方才的笑臉。「希望婚禮當天也能見到諸位如此熱情的參與,還有別的事嗎?」
日籍女子軍團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再吭聲。
「如果沒有別的事,請讓我帶回我的未婚妻。」
頷首致禮,村上隆史摟著雨朵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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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朵難得敏銳地接收到身邊男人周身輻射出的怒氣,即使此刻的他正笑吟吟地婉拒不斷上前寒暄的賓客,執意將她往外頭帶。
一直到鮮少人至的歐式中庭,村上隆史才放開她。
「你在生氣。」觀察良久的她終於做出結論。
村上隆史先是以指爬梳頭發,卻反而讓固定的發型微翹、幾處垂下額前。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不對,應該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才好。
頹喪地坐在噴水池畔,他低頭不語。
「你的頭發亂了。」雨朵走向他,踮起腳尖,以指替他梳攏。
村上隆史握住她的手,拉進懷裏,耳邊輕貼她略微隆起的小腹,那裏頭住著他跟她的孩子。
可是很顯然的,雨朵還沒有身為母親、甚至是他妻子的自覺。
以往這問題他並不在意,因為他願意等她慢慢察覺自己身分的改變,學著做一個妻子、一個母親,而他一向很有耐心。
這樣的想法始終沒變,直到今天在宴會上看見她被眾娘子軍圍剿的畫麵,他才發現自己等不了了!
「雨朵……」
「嗯?」她改以另一手為他整理發絲。
「我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你身邊照顧、保護你。」
遊走在發叢間的親昵碰觸頓住。
「你將會是我的太太、我們孩子的母親,你必須明白。」
「我明白啊。」她一直都知道。「黎說——」
黎說黎說!她總是把黎忘恩的話奉為圭臬,那他呢?「不要再管黎說了什麼,真正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不是她!」
停在他發頂的手撤離,垂回身側。「我不懂。」
村上隆史站起來,俯視著她。「別再說你不懂。我知道你很多事都不懂,但是不懂可以學啊,我不能時時刻刻在身邊幫你注意所有事。何況,這裏是日本,你將來生活的地方會是在這裏。」
「不能回台灣嗎?」
「我們當然可以偶爾回去看看,但是,你大部分的生活重心將會在這裏,而這裏是日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