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陪我睡嗎?」近來已經習慣自己的床上有他,他是她最好的抱枕。
「會。」說出來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但連續在那張風格特殊的床上睡了一整個禮拜,他真的挺能適應的。
誰教她隻認定那張床,他也隻好舍命陪佳人睡那張「有蓋子的床」了。
小倆口甜甜蜜蜜地離去,甚至忘記揮手向一群看戲的老人家告別。
而那位宣稱老婆年輕時和雨朵一模一樣的老人家,在原地氣得大喘特喘。
「我這個樣子有什麼不好……」真真真的氣死他了!
「老張噯,小心你的血壓啊……」同房老友好心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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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同一時間喊出同—句話,村上堂兄弟將家族默契發揮得淋漓盡致。
屢次要求黎忘恩搬離這幢隨時有可能倒塌的老舊公寓,都被她霸道否決,他倆早已抱著大不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決心,不再提起,怎料她今天會突然冒出一句「搬家了」,無怪乎他們受寵若驚。
「你是指跟我回日本?」這是村上憐一關切的重點。
「嗯。」
「不跟我搶雨朵了?」這是村上隆史最在乎的事。
「嗯。」
有必要這麼震驚嗎?望著這兩個男人如釋重負的表情,黎忘恩愈想愈不爽。
她決定要把雨朵帶在身邊,別理村上隆史那隻旁係鳥人。
村上家族有本家及分家之別,村上憐一隸屬本家,住所在北海道;村上隆史則屬分家,住在京都,兩地的距離可不比台北到屏東。
正當她要開口時,村上憐一摟住她。「你做什麼?」
「既然你決定跟我回日本,有些事必須先說明。」聰明如他,早看出她想使什麼壞心眼,自認有責任為堂弟的幸福把關。
「是著,我——」來不及抗議,黎忘恩已被抱出事務所,往隔壁而去。
高興過頭的村上隆史壓根不知道堂兄為他擋去災厄,抱起雨朵直轉圈。
「啊……」怎麼回事?突然天旋地轉?
待雙腳重踏地麵,雨朵仍是一瞼茫然。「剛剛發生地震嗎?」依然後知後覺。
「跟我回日本!」他說。
「好。」她答允得很快,完全沒多花一分一秒思考。
答應得太爽快,不免讓人心生疑竇。「真的?」
「黎也要去,沒關係。」
又是黎。
「你就不能作主自己的事,凡事非聽黎的不可嗎?」好失望,他的雨朵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什麼都聽黎忘恩的,他在她心中排行第二——不,第二是番茄汁,他是可憐的第三名。
「我答應黎伯了,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黎伯是誰?」「伯」字意指男性,這讓村上隆史警備心立起。
此姝前科累累,經常招惹男女老少而不自知。
「黎伯就是黎伯啊。」偶爾,她也會想念他老人家。「他生前一直很照顧我,所以我答應他了。」
他猜想她口中的「黎伯」指的是黎忘恩的父親。「你答應他什麼?」
雨朵綻露甜笑,絢麗如花,「我答應黎伯要好好照顧黎、保護她。」一直以來,她自認做得很好。「所以我不會離開黎。」
照顧?保護?
她說得煞有其事,教人不忍心告訴她,實際上她才是被黎忘恩照顧、保護的那一個。
「黎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她堅決地說,模樣像極了即將上戰場的小兵。事實上,她握緊的拳頭其實沒多少勁道,但已經花費她許多力氣。
那滿懷壯誌的模樣,嬌憨得引人發噱。
「就算可能會跟我分開?」
緊握的粉白小拳鬆開些許空隙。
「會嗎?」小兵突然變成可憐小狗狗,眼眶微濕地瞅著他。「會嗎?」
「會。」憐一必須回北海道,黎當然也會跟著回去;而他無論工作或住所都在京都,若她堅持一定要跟隨黎,兩人不可能不分開。「你打算丟下我跟著黎嗎?」
她搖頭,單純的小腦袋陷入天人交戰。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黎分開。「我以為、我以為大家會永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
「在你心中,我跟黎誰對你最重要?」
「我、我不知道……」這問題她也沒想過。「黎是黎,你是你,我分不出來。」
他換個問法:「你想跟誰在一起?」
「都想。」她委屈地絞著小手。「不行嗎?」
雖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想法,卻不得不這麼做,畢竟聚與散是人生常有的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句話不是你們常說的嗎?」
細眉惱鎖。「我才沒說過這種話。」
「雨朵啊,」村上隆史險些失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是人跟人之間有相聚也有別離,你必須學會獨立,黎不能照顧你一輩子啊。」
「是我照顧黎。」她堅持。
村上隆史決定不在這件事上與她爭執。「憐一會照顧黎的,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猶豫的表情像極了舍不得孩子離去的母親。
「你忘了嗎?」他抱著她輕哄:「你已經答應嫁給我、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不是嗎?」
「那黎……」她還是放心不下。
「她也要嫁給恰一,照顧她將成為憐一的責任。」
「可是……」
「還有可是?」
「我答應黎了。」隱約接受即將分離的事實,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好想好想念這裏,也會好想念黎和其他人的。
村上隆史猛翻白眼。她怎麼誰的要求都能輕易答應,唯獨他的求婚例外?
無論他怎麼威脅利誘,她就是能用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說不。
「你又、又答應她什麼?」
「我答應她……」俏臉緋紅,盡展小女兒嬌態,囁嚅道:「等她一起走進禮堂,跟她一起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