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便進入臘月臨近新年,墨竹村的家家戶戶都開始“忙年兒”。正是所謂“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殺豬在墨竹那可是個大事,首先要選定殺豬的日子,這日子先要避開屬豬的日子,其次要避開家裏人的屬相。於是葉家看了看日子便把宰豬的日子定在了十一,這日子看好了,就要挨家挨戶地告訴村裏人那天來家裏吃殺豬飯。和家裏關係十分要好的人家,家裏男人要來幫忙殺豬,女人要來幫忙收拾收拾。在村裏有人家殺豬的日子裏葉紫尋她爹和她三叔也會去幫忙,她娘和她小姑會去幫忙收拾。沒人殺豬的日子,她爹和三叔會在家劈柴火,她娘和小姑在家裏收拾打掃,準備殺豬要用的器具,還要到墨南縣城裏添置一些必需品,比如要醃製臘肉的酒和鹽,還有要招待客人的酒糖茶和一些調料。
葉紫尋她娘和她小姑文靜也隻有臘月裏才能去墨南縣城趕集,所以她們也格外高興,早早地就起來收拾了。她娘穿了一身很新的紅色襦裙,與平日裏所穿的有所不同。今兒個這身上半身是件紅色絹綢繡花的小袖短襦,下著深紅緊身長裙,粉色的絲帶裙腰係在腋下,仿似前世唐朝女裝,給人俏麗修長的感覺。平日裏所穿多是土藍色或深色緊袖短襖,下著同色的粗布襦裙,方便做家務和農活。文靜則是穿了一身粉色襦裙,更顯嬌俏可愛。
她娘忍不住讚道:“記得我才剛嫁過來時,文靜還是個小丫頭呢,如今出落得越發水靈了,可以找婆家了呢!”文靜小臉一紅:“嫂子,你就會拿人家胡說。”“我哪胡說了?不信問問你大哥,是不是我說的這個理?”“嫂子,我不理你了。”說完轉身回房間去了。葉紫尋她娘和爹相視一笑。一會兒她娘喊道:“文靜,你莫不是不去趕集了,我可是要走了哦!”她娘話音未落,隻聽一聲門響,文靜探出頭來說道:“誰不去了,我這不是出來了嗎?走吧,大嫂。”葉紫尋她爹抱著她把她娘和文靜送到渡口,葉紫尋依依不舍地看著她娘與文靜消失在視線裏。在她娘上船時,她多麼想跟著去呀,可惜任葉紫尋哭得昏天黑地,她爹還是抱著不撒手,也不說帶著她走走。她娘雖然不忍心,但是市集的誘惑力加上采購的必要性,也隻能狠心了。仔細想想也是,帶著這麼幼小的人兒去市集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情,所以葉紫尋也漸漸止住哭聲。
很快地十一日就到了,今天葉家一家人都在寅時初就起床了。葉紫尋為了湊熱鬧在他們起身後不久便哇哇大哭,她娘親隻好讓文靜來照看著。文靜頗為無奈地抱著葉紫尋在旁邊看著葉家忙碌。她爹和三叔在院子裏搭了一口大鍋,生了火滿滿地燒上一鍋水。她娘則忙著把鄰居家們帶過來的桌、椅、碗、筷洗幹淨,從昨天開始她娘就把家裏所有的桶和盆還有盛肉用的大瓦盆都洗的幹幹淨淨了。不一會兒,便陸續地有男人來。她爹先招呼他們坐下休息,喝著茶。過了一會兒,進來一個身材高大,長相粗獷的男人,她爹迎上去笑道:“王哥,可就等著你了!”那男人也笑道:“葉弟,是我來遲了!”“不遲不遲,這會子時辰還早呢,隻是大夥兒給麵子來得早而已。”“好了,那帶我去看看豬吧!”
她爹帶著那男人走到豬圈那裏,那男人又是瞅,又是瞪,又是瞟,又是看,直到大夥把一壺茶都喝完,我娘給大夥添茶時才牛吼似的報出數來:
“毛重四百二,頭蹄三十五,下水二十,肚裏水油十五,出肉三百三十斤……”這一連串的報數引起包括我爹和娘等一群圍觀的人一陣嘀咕。那男人把豬放出圈,走過去蹲下給豬撓癢癢,撓得那豬像八戒背上的小媳婦時,趁其不備,一把抓住前腿猛地拉倒在地,緊接著那男人一個膝蓋跪壓在豬耳朵根子下麵。豬再也抬不起頭來,翻不過身來。那男人兩手快如風,把現在嘴上的牛皮繩扯下一條,三下五除二就把豬前腿給綁好了。接下去那男人把膝蓋一挪開,這豬一陣輕鬆,頭摹地一抬就抬起了二尺高,那男人順著勁往上議題住的大耳朵,豬就靠在了圈門上,嘴裏念道:“豬羊本是一道菜,今個殺你你別怪,來生長得保你老丈人是個員外。”念完後又一腿掃在豬後腿上,掃到了後一腳仍然踏在豬耳朵根子上,“刷刷刷”,幾下子把後退也綁牢了。又叫她爹和三叔一起把那豬綁好,用杠子稱一過喊道:“四百二十一斤!”“嗷—”又是一陣喝彩。“哎呀,上下不差二斤!”
她爹和三叔把豬抬上了擺在院子裏的大桌上,那男人擼胳膊,挽袖子,從腰間拔出磨得蹭亮的殺豬刀,小步繞著豬轉了一圈,然後一鼓腮幫子,刀上了豬臉,“刺——”把半尺長的刀子一下子從豬脖子下捅進去,直逼心髒,然後再一攪“嗖”地一下子把刀拔出來,她爹忙把盆伸過去接住冒著熱氣汩汩流出來的血。大鍋裏的水已經燒得直翻花,各位來幫忙的男人們也紛紛上來各司其職,有的拿起了瓢從鍋裏舀來熱水,澆在豬身上,有的趕緊拿刮子把豬毛給刮了,不一會兒豬就變得雪白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