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之後,孫權重用呂蒙,奪取荊州,襲殺關羽;重用陸遜,大敗劉備龐大蜀軍。曹操、劉備,他們一生最慘重的失敗,竟都是這個論輩分當屬晚輩的孫權賜予。
《三國演義》中,趙谘慨歎孫權:“吳侯乃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蒙於行陣,是其明也;獲於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荊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江虎視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指曹丕),是其略也!”
《三國誌》的作者陳壽亦是慨歎:“孫權屈身忍辱,任才尚計,有勾踐之奇,英人之傑矣。故能自擅江表,成鼎足之業。”
而孫權曾射死一虎的豪情被蘇東坡打獵時想起成詞:“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他的風流被辛棄疾到京口北固亭時懷想成詞:“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他的壯誌被辛棄疾再暢想成詞:“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所以,當這孫權帶著他的豪情與壯誌在南京開始“建業”的時候,他也為這座城帶來了不同凡響的開端。在這個開端裏,我們見著了南京城那倚劍登高台的英雄氣魄,即便後來南京再是墮落進了花間,依然還能帶著一些“花迎劍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幹”的劍器,演出一場又一場悲壯的劇目。
正是這樣的花間藏劍裏,這座城才能在杯光花影間承載了一個民族的榮辱和苦難,才能沉甸如文天祥國亡時在北上的途中羈留南京的啼血之歎:“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伴誰飛?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
也才能讓小女子柳如是也有那浩然的正氣麵對退縮的丈夫而能躍身入池為國殉節,雖然未遂,亦是嫵媚俠骨錚錚如鐵。她為這座城留下了“夢中本是傷心路”的愁腸,也為這座城留下了“我欲乘此雲中鵠,與爾笑傲觀五湖”的心誌和“我聞起舞更歎息,江湖之色皆奔馳”的歎喟。
所以,即使刀劍落成了花,也落成的是梅花,不是桃花亦不是杏花,是在嚴寒中悲壯地開著的梅,有人說,南京變成了女子,而我卻想它變成的是卿卿君子,所以,才能有隻對君子傾訴的《梅花三弄》流轉千百年,也才能有這樣的諧奏從李白的詩裏吟出——“笛奏梅花曲,刀開明月環。鼓聲鳴海上,兵氣擁雲間”。
所以從孫權開始,南京一笛橫風,穩轉船頭,係楫大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