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雀被他這一遭驚到,心頭慌亂,麵上卻是勾著嘴角,嘲諷:“曹爺也是來找樂子的?”
曹坤乾眯著一雙淩厲的眼,依舊混不吝吊兒郎當,“我們家小雀兒脫雛,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能不來看看。”
沈清雀嘴角的笑容越發大了,眼底卻是毫無笑意,“曹爺要旁觀指導嗎?”
曹坤乾被他噎到,兩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坐著,對視,心思各異。
忽而曹坤乾站了起來,朝他走來,“旁人我不放心,不如哥哥我來親自指導……”
沈清雀由此知道,手活原來是兄弟間互相幫忙的常事,還有,姓曹的手活一流。
嗬。
沈清雀自此沒有去過那等風花雪月的場所找樂子,倒是姓曹的借著互幫互助的名義對他進行騷擾,沈清雀冷言冷語,但是每每到頭來,十次裏還是有八次順著他,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曹坤乾除了那原先的幾房姨太太,再沒抬過誰進門。
這天,沈清雀從北平辦事回來,洗去一路風塵仆仆,換上一聲紅色長衫,帶上有鳳來居的手信,就要去曹府彙報。
曹府依舊是那個曹府,不過門前安靜地停了輛掛著總統府旗幟的車。沈清雀第一次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大總統嫡孫女的時候,那位少女坐在車裏,似乎是嫌車內空氣不好,搖下窗戶透氣,對上他的眼時,訝異得很,隨後羞澀地衝他笑了一下,盡顯溫婉大家風範,和屋內難得衣冠楚楚的曹坤乾放一起,倒是登對非常,幾乎很難想象到她後來的猙獰狠毒。
他進了屋,曹坤乾向他看來,不過幾步遠,沈清雀卻像是隔著雲端,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忽然看不懂他的神色。不過想來,沒人能逼姓曹的聯姻,總統的嫡孫女也不愁找不到人嫁,除非你有意我有情,兩家一拍即合,才能結秦晉之好。
沈清雀忽然笑了,腦子裏一直扯著的弦被自己親手拉斷了。
“六爺,您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突然就說要隱退?咱不是跟在曹帥身邊做事做的好好的嘛?!”兩位爺這是又在玩什麼,昨個從曹府回來,自家主子在屋裏坐了一宿,清早出了一趟門,說是遞辭呈,回來就開始收拾行李。
沈清雀打開衣櫥,一半的朱色,件件都是錦線羅緞的好東西,但是其實他並不怎麼喜歡穿紅色的衣裳,按別人的話來說就是,長得已經夠娘們了,還穿得跟狐媚子似的,想招誰呢。但是偏偏曹坤乾愛看他穿,自己做衣裳的時候想到就讓裁縫也給他做了送過來。常言道,沈六命好,搭上了一個好主子。
“挺好的,所以我交代了曹爺給你換個好工作,你好好做,曹爺不會虧待你的。”沈清雀本來不想帶那堆衣裳的,想了許久,還是拿了一件,權當做紀念吧,他想。
“走!主子帶你去喝花酒!”
包間裏,小廝攔住他倒酒的動作,不解問道:“主子你就算離開大帥,能去哪呢!”
“你家主子都快三十了,老大不小,自然是回家成親啊,沒準過個幾年再生個大胖小子。”
“你說什麼——”
“成親生小孩啊……”沈清雀忽然發現聲音不對,猛地回頭,門邊的曹坤乾正看著他。
沈清雀隻恍神了一瞬,便收斂了全部表情,放下手上正夾著的花生米,“曹爺怎麼有興致到這聽牆角?”
曹坤乾不語。
沈清雀:“曹爺這是看到我的辭呈了?要來喝一杯嗎?”
沈清雀半側著身對著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就給他倒酒,曹坤乾眼神掃向旁邊杵著的小廝和左右,人便立馬全都下去了,他慢慢地走向一身紅衣的人。
“你剛才說要回家成親……”
沈清雀依舊背對著他,所以看不到他此刻有些恐怖的神情,隻狀似輕快地答道:“是啊,前頭從老家寄了封信來,我娘催我回家一趟把人生大事給解決了,我想了想,我這一回去,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多耽擱曹爺您的事,幹脆就主動退位咯。”
耳邊突然一陣溫熱的氣息,“信呢?給我看看,咱娘怎麼說的。”沈清雀一驚,轉頭就見曹坤乾正站在他的身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曹坤乾正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沈清雀有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頭皮發麻,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曹爺,您這就不好了吧,都是聰明人,非要深究這些嗎?”
曹坤乾在他耳邊呼氣,“你要走?”
沈清雀借著酒意,撩開長衫,故作浪蕩地坐在他腿上,“怎麼?曹爺舍不得我?”
酒香撲鼻,溫軟的氣息縈繞,曹坤乾卻不為所動,“不準。”
沈清雀冷了臉,起身,“這麼多年來我不說功勞也有苦勞吧,如今不過是厭煩了打打殺殺的日子想要退隱,您不是該體恤下屬,好聚好散嗎?哦,您要是當心我投了別人,哪天就出賣了你,大可放心,我沒這打算。”
“放他.娘狗屁的好聚好散!”曹坤乾一把摟住人,力道大地沈清雀掙不開,“我發現小雀兒你這翅膀是硬了啊,嗬,什麼決定都敢做啊,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好呢?”最後的話微不可聞,被吞沒在強製交纏的唾液中。
“曹坤乾!你放開我!”
“……”棉被發出悶哼聲,像是什麼重物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