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煥這才注意到大殿東側懸掛著兩幅成化皇帝的畫像,一幅是即位之初,一幅是晚年的畫像。
畫像前麵設有桌案、香爐、蠟燭和供品。
他跟著朱祐樘,來到桌案前。恭敬地跪下,三叩首。
“楊愛卿!”
朱祐樘語調平淡,“孤問你,你從這兩幅玉容看出了什麼?”
哇靠,這可不敢回答呀。
楊道煥忙打官腔:“大行皇帝玉容,豈是臣子敢直視。”
“孤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朱祐樘語氣變得強硬,“孤深夜召你,可沒有閑情和你廢話。”
得嘞,有了這句話,心裏踏實不少。
楊道煥想想,斟酌用詞:“臣看到了大行皇帝的辛勞,還有時不我待。”
“對!”朱祐樘眼中精光一閃,“時不我待。說的好!”
說著,仰頭瞻仰了一遍自己父皇的兩幅玉容,喃喃自語:“時不我待。”
感覺,回味無窮。
“朝政繁雜,百廢待興。”朱祐樘又問,“依卿之見,朕該從何處著手?”
這根本不是個可以回答的問題。
楊道煥直接道:“殿下乾坤在握,胸有成竹,不用臣多言。”
啪,一聲脆響從地麵響起。
有什麼東西摔在地上,楊道煥定睛一看,臉紅了。
不可描述圖。
太子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萬安進獻給父皇的,孤早就看他不慣,又看到這圖,心裏更是惱怒。”
朱祐樘解釋了前因後果,接著道:“這樣的人留在朝中,隻會貽害無窮!”
“殿下所言極是,臣深感讚同。”楊道煥話鋒一轉,“殿下恕臣鬥膽詢問,趕走了萬安,誰來接替他的內閣首揆。”
“劉吉?”
聽他這麼回答,楊道煥沉默了下來。太子的口氣,分明是和厭惡萬安一樣,厭惡劉吉。
“尹直不妥!”朱祐樘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告訴楊道煥,“徐溥還沒入閣,就算入閣,時間也太短了。”
最後,朱祐樘長吐了一口氣:“的確,還不是時候。”
無論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是變法,都屬於統治集團內部的權利再分配,千萬不能操之過急。
戊戌變法,就是光緒帝急於奪權,招致整個老臣派的反撲。
李賢去世後,成化皇帝也是急於收回君權,最終引發朝內外一係列動蕩。
在宮廷,接連爆發沈繪案、李子龍案,宮外李秉逼得南北黨人集體反撲。
皇帝急於扳回一城,創設西廠,引發楊曄案。加劇南北黨爭,讓有宰相之才的彭時,被迫致仕。
成化中期陷入了南北黨爭的泥沼,並惹出了好幾場邊事,消耗了大量的國力。
“臣以為,讓萬安滾蛋,隻是瓜熟蒂落的結果,而不是拔苗助長的過程。”
楊道煥作揖說道:“想要對付萬安,還得一一剪除其黨羽。”
“那就拿李孜省他們開刀。”朱祐樘早看他們不慣。
“這,恐怕不妥。”
楊道煥的話,突兀地在殿內響起,打斷了朱祐樘的快意恩仇。
朱祐樘眼神一凜:“有什麼不妥?”
都知道以李孜省、鄧常恩為首的佞臣罪大惡極,除掉他們,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