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堂大人別慌!”朱驥滿臉帶笑,“你與我奉旨審案,秉公辦理便是,再說審理百官不正是您的職責所係嗎?”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
“為什麼是我?”劉敷心中百思不解。
都察院的禦史可不止他一個,幹嘛非要讓自己這個快要致仕的老骨頭審理此案,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忽然,劉敷明白了。
正是因為自己一把老骨頭,離致仕不遠了,所以皇帝才選的。這樣一來,許多事楊道煥就可以洗幹淨,徹底堵住悠悠眾口,主要還是借重自己的名聲。
但是……
豢養家丁,私製火器,未奉詔先行築城,以公謀私,主張款和等等罪名,可都不輕啊!
難道真要一股腦兒都洗幹淨。
看皇帝和太子,還有朱驥的臉色,似乎並不打算認真追究。
自己如果不能看出這一點,搞不好晚節不保。既然是選擇硬保楊道煥,那就得快,別讓地方上也聞風而動,造成別的麻煩。
劉敷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個案子既然要辦就得辦成鐵案,還要速戰速決。
詔獄的牢房,不是每一間都充滿血腥味,也有幾間不錯的。
楊道煥住的這間,據傳是曆仕永樂、洪熙、宣德、正統四朝的台閣重臣楊溥住過,他在這裏博覽群書。
比起楊溥的愜意,楊道煥更多一份從容,躺在床上,翹起兩條大長腿,睡得舒舒服服的。
嘎吱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錦衣衛當家朱驥板著臉進來,隨後右都禦史劉敷小步進來,後者一看楊道煥住的地方,就明白了一切。
聽到腳步聲,楊道煥已經坐起,看清楚來人後,起身施禮。
朱驥和劉敷在搬進來的椅子上坐了。
“安西侯,我和劉大人奉旨審問你,你要據實回答,不得有絲毫隱瞞,否則大刑伺候!”
“遵命。”
楊道煥雖是囚犯,身上沒有任何枷鎖,行動頗為自由。
“第一條,你豢養家丁人數上萬,作何解釋?”朱驥冷著臉,眼神卻沒有絲毫涼意。
“臣自京師赴任西北,陛下賜臣白銀三萬兩。臣思西寧一帶胡漢混居,沒有人手保護自己怎麼行,起初打算招募一二百家丁,給自己壯膽色。”
楊道煥娓娓道來,“不想,突然爆發叛亂,朝廷邊軍在外,陝西一帶隻臣手裏有兵,於是多招募一些,參與平叛。上蒼保佑,陛下鴻福所致,很快平定叛亂。”
“臣當時手裏沒有多餘的銀子遣散,若就地遣散,則西北之亂局沒有盡頭,於是攜家丁與災民,長途跋涉,前往西寧安居。”楊道煥道,“此事原委,鄭大人可以作證。”
“第二條,陝西禦史彈劾你貪墨陝西監馬,而且有很多人看見你帶著數量眾多的馬,馱運來路不明的物資。”
“這些馬,是我拿叛賊的人頭,和總兵官神英換來的。”楊道煥一五一十的回答,“至於物資,一部分繳獲自賊兵之手,另一部分是就地采買。”
“那也不該歸你個人所有。”
“戰場繳獲,分化給有功將士,這本是平常事。再者,巡撫鄭大人許諾給我一些餉銀,到現在也沒見到一厘銀子,隻好就地用糧食和財物犒賞全軍。”
楊道煥坦坦蕩蕩的回答,七分真三分假的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