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煥心中風雷激蕩,麵上古波不驚。
他已經完全適應這個時代。
而,這落在朱祐樘眼底,卻是另一番感覺。
難道楊道煥小小年紀已經做到寵辱不驚,朱祐樘心想。
其實,他比楊道煥還小一歲。
作為注定要君臨天下的人,年齡差異感不強烈,更多的是對楊道煥的不解。
令他大為不解,楊道煥似乎不管在哪裏都能做得很優秀,什麼升沉榮辱,什麼步步為營,都不被放在心上。
連這些都不放在心上,又怎麼會記得君恩深重呢?
這是朱祐樘最不放心的點。
可是,目前看來,自己還需要倚重楊道煥的才智,替自己穩住即將動蕩的朝局。
兩邊各懷心事,正沉默著,忽然見到韋興來了。
“韋公!”朱祐樘笑道,“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
“老奴參見殿下!”
韋興按規矩行禮叩拜,起身道:“陛下讓老奴來傳旨。”
朱祐樘和楊道煥聽了之後,趕忙跪下,接旨。
“陛下口諭,傳太子和楊道煥到武英殿見駕。”韋興笑道。
見駕?
楊道煥有些了然,皇帝是看了關於京營的奏疏,才把我和太子一起叫過去。
是要替太子把把脈,以免太子劍走偏鋒,犯了皇帝即位之初犯的錯誤!
另一邊,朱見深梳洗打扮一番,在宸妃伺候下更衣。
“陛下,您還病著,又被那道奏疏惹了氣,何苦在這個時候召見太子和楊道煥,再惹自己生氣。”
宸妃一邊跪著親手給老皇帝穿鞋,一邊心疼的說道。
“該做的事,我得幫他辦妥。”朱見深踩了幾下,覺得腳上的鞋很合腳,便站起身。“把龍袍給朕拿來。”
“是!”
宸妃起身,心底微沉,皇位徹底與兒子無緣,麵上不動聲色,讓宮人拿來龍袍。
轉眼之後,朱見深已是一身皇帝打扮,氣派威嚴。
連宸妃都看得出來,皇帝真的老了,不僅氣色大不如前,連頭發和胡子都半黑半白。
果然,站不了一會兒,朱見深便搖搖欲墜。
宸妃和梁芳趕緊過來伺候,攙扶著。
“沒事!”朱見深嘴上這麼說,沒有推開他們的攙扶,麵無表情地說道:“動身!”
此時此刻,朱祐樘和楊道煥已經到了武英殿外。
隨著一聲召見,兩個人走進武英殿,就看到成化皇帝端坐在大殿的龍椅上,雙手放在扶手上,坐得筆直又威嚴。
“臣(兒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祐樘隻需躬身行拜禮,楊道煥要跪下,行叩首禮。
“來人,賜太子座。”朱見深一字一句的說道。
兩個宦官抬著椅子放在大殿一側。
接著,就被皇帝指正:“擺在朕的左側,坐北朝南。”
“是!”
宦官們趕忙把椅子抬起來,搬到大殿東側,方向朝著大門。
朱祐樘心頭一驚,謝過皇恩,便坐了上去。
他顯得有些拘謹,雙手放在腿上,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高高在上的父皇。
楊道煥仍手持象牙笏,端正筆直的跪在地上。眼裏盯著象牙笏上麵的文字,平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