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江湖魔女初露頭 夜市兒女遇惡霸(1 / 2)

“才聽得‘唰——唰——’兩聲,隻見顧南堂師公與大弟子人頭落地!人還未倒下,血已從脖頸斷處噴出,如兩道噴泉!這時,那利器回到主人手中,定睛一看——嗬!竟是一個小小女童!其身高不過抵人腰處,麵色卻如冬日冰霜,身穿黑白絲光俠客衣,真真兒如地下無常二鬼!”

那說書人屏氣,如一隻閉氣青蛙,右手重重叩桌,吭吭兩記悶聲。周圍坐著的茶客也跟著屏住了氣,探頭探腦,像是看這青蛙能下出蚯蚓來的奇妙神情,連牢牢黏在嘴角處的瓜子殼也忘了去擦拭。

“再看她手中利器——竟是一把鐵製折扇!那鐵扇金柄黑身,肅殺得很!隻見那扇緣薄如牛皮紙,鋒利堅韌,還淌著熱騰騰的血呢……你們猜,那扇麵上畫得,是什麼?

“嘿!自然是明教的標誌物——日月同輝啦!好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霜顏鐵扇鬼!”

酒館二樓,自樓梯兩根立木柱遠的四方茶桌上,靜靜擺著一壺茗雪香,新泡的茶葉在壺體內舒展開來,頂上掀起陣陣白霧,極像是敦煌來的綠衣舞者,隨著徐徐燃起的香料舒展頸骨。桌旁的女子手臂倚著木圍欄,左手托腮,歪著腦袋,癡癡聽著樓下的說書,頭上對稱的一對雙金鉤飾如兩彎金刀。

“你就這麼喜歡,聽別人說你嗎?”桌對麵的素衣男子將桌上的兩隻倒扣瓷茶盞翻正,繼而端起茶壺,將一汪碧水注入洗淨的茶盞裏。

“回明尊,屬下覺得有趣得緊。”她目不轉睛。

“在外,你叫我懷功就好。”素衣男子將茶盞遞了過去,“如今在江湖上你可是有名得很,光是血斬顧南堂一事,就被說書人編成了五個版本。江湖人無不對你又仰慕又害怕,好事者贈了你一花名,叫,霜顏鐵扇鬼。”

“霜顏鐵扇鬼?”她眼珠子軲轆一轉,“聽著,還挺嚇人的。”

“嗬。”司徒懷功輕笑道:“霜顏,既是指你麵容如霜雪,又指你是個冷麵無情的殺手。一個鬼字,更顯你如陰曹鬼府裏勾人魂魄的黑白二常,叫人喪命。”

“這便是誇讚我了?”女子轉過身,在木凳上輕身坐下。

“可以這麼理解。”司徒懷功吹了吹熱茶,仰頭飲下,“你別玩兒過去了,勿忘了,今晚我們來,是約臨淵樓的線人要情報的。”

“封善不明白。”她蹙起眉來,滿麵不解,“若是要取那臨淵樓,我們直直去取了便是。封善有此等信心,殺他個片甲不留。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安插內應?”

司徒懷功握著茶杯,思緒飄回七年前,昆侖山下柳河鎮的集市上,和那花發老道的一番對話。

眉頭不由緊鎖。

他將茶盞輕放在桌上:“你不明白。明教為的,不是血流成河、屍山連片。而是,建成一個姊妹手足相親相愛的光明世界。若是一味動用武力,會失去江湖人心的。”

“月姑自小教我的,便是——與明教作對的人,統統命不該留。”她仍舊不懂。一時眼神肅殺,一如四歲時的樣子。

“那是以前在生死場,你還是芸芸弟子之一的時候。”他眼裏容下了一絲寬慰,雙手覆上女子的臂膀,像是教誨道,“可現在不一樣了。我的小封善,已經站在明教左護法的位置上了。自有了生殺大權,你便要身負責任。”

“這不是權力,而是一者約束。”她冷言道。

“權力也好,約束也罷。”他輕笑,“總之,都該一切為了我明教,為了光明的世界。”

不知何時,一個打雜小廝走到兩人身邊,在司徒懷功身邊停駐,矮身向他低聲耳語道:“明尊大人,時候到了。”又迅速直起腰來,聲音正常:“客官,你們的茶涼了,我再給你們換一壺來吧。”繼而端起茶壺,往茶水間走去。

“封善,走了。”司徒懷功拿起桌上閑置的長劍。

二人便如哥妹一般,從二樓大步流星地走下。

酒館中央立著一個細眉長眼的人,身穿麻色短衫,細長的眉眼不住左顧右盼,望見來人便安下心來。

司徒懷功將要停駐他跟前,那人便迎著他撞去,錯肩一刹,那人細聲言道:“有探子。”

言罷,他目不轉睛地往樓梯走去,漸行漸遠。

司徒懷功一把拉住要追去的封善,像是要叫周遭的人都聽到似的,大聲說道:“小妹,沒關係的。隻是撞了一下而已。”然後拉著她往酒館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