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芳等人被趙世傑訓得都低下頭去。
是的,計劃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已經是離弦之箭不能不發了。當務之急就是讓關萍露拿著那件定做的旗袍再次上門尋找丁默群,尋找更好的刺殺良機。但是丁默群會坐以待斃嗎?
這天晚上非常奇怪,天空中居然掛著半拉斜月。黃浦江和蘇州河交彙處的外白渡橋上一對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橋下一湧一起的河水拍打著河堤,一次又一次。關萍露與趙世傑不知該說些什麼,卻又想說些什麼。
“大家都替你擔心,隻有我一意孤行,萍露,我是不是很冷酷?”趙世傑輕輕地看著關萍露,讓雙手放在她的肩上。
“不,我知道你心裏對我好,做這個決定,你一定很痛苦。”關萍露看著趙世傑。
“是的,萍露,我是很痛苦,因為我愛你,我要把深愛的人推向火坑,去接近丁默群這個大漢奸大流氓大色狼,我是什麼感覺?我比自己受到侮辱都難受。”趙世傑激動起來,一把抱住關萍露,把她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是,我是個革命者,我不能沉浸在私人的感情裏,萍露,我就是再愛你,也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而放棄革命,放棄刺殺丁默群這個大漢奸,這是我們的使命。” 趙世傑哀傷中帶著狂熱地說。
“世傑,你知道你身上是什麼吸引了我嗎?” 關萍露被感染了,緊緊抓著趙世傑的手,說道。
“什麼?”
“是你的激情,你對革命的狂熱,你就像火一樣,把我給點燃了,我愛慕你,更多的是崇拜你。”
兩人對視著。趙世傑再次緊緊抱住了關萍露,帶著熱烈的氣息吻住了關萍露的嘴唇。兩個年輕人的身影在橋上顯得格外耀眼,連江邊傳來的蛙鳴聲都漸漸暗下來。此刻,這個世界隻有愛,沒有殺戮。
其實,對於丁默群同樣有仇恨的還有軍統的上官鋒。第一次火車站的刺殺失敗,第二次大世界內的行動暴露,早已經讓他如芒在背,行動不便。為了討好上司,上官鋒讓手下一群人佯裝成披麻戴孝抬著一口棺材,趕到黃埔江邊,將其中的寶物運送出去,不料卻碰到了丁默群的手下林大江帶人盤查,一下子,讓他有些茫然,隨即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迎了上去。
“這位老總有何貴幹?” 上官鋒朝林大江迎過來,作揖說道。
“你是幹什麼的?”林大江斜著眼睛,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上官鋒。
“家父不幸病故,我送他的靈柩回老家。” 上官鋒拍拍身上的喪服,裝作很傷心的樣子說道。
“哈哈,好一個家父,我看棺材裏麵裝的不是死人吧?” 林大江仰天大笑。
“老總什麼意思?這棺材裏不裝死人,難道還裝別的東西?” 上官鋒假裝無辜地問道。
此時,幾個抬棺材的特工抬著棺材已經快到船邊的跳板,林大江突然拔槍,朝天就是一槍,大吼道:“停下,老子要開棺檢查!”
幾個抬棺材的特工聽見槍聲,不顧一切地往跳板上走,林大江邁著大步追上去,舉槍就打,砰的一聲打在一個抬棺材的腿上,對方哎喲一聲倒下,沉重的棺材轟隆一聲向一邊傾斜,砸在地上,泥水四濺。
上官鋒見狀,突然拔槍,對著攔住他的林大江的手下就是“砰砰”兩槍,兩個手下被擊倒,雙方都拔槍對射起來。頓時,江頭變成了戰場,子彈橫飛,槍聲大作,但上官鋒終因寡不敵眾,慌亂之際,自己像一條泥鰍一般跳入水中,濺起一朵水花,逃之夭夭。
原來棺材中根本不是什麼死人,而是一套金光閃閃的編鍾。讓林大江稱奇的是,不光這套編鍾可以演奏出悠揚動聽的曲子,而且不管大小不同的扁圓鍾也好,還是巨大的鍾架,都是用純黃金打造而成。
果然當丁默群看到這套編鍾的時候眼睛一眨都舍不得去眨,站在一旁的林大江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像倒豆子似的告訴丁默群這套編鍾是戴笠下令讓軍統上海站的站長上官鋒專程運送到重慶的重禮。
“哈哈哈哈,林大江,看不出你還粗中有細,這件事辦得漂亮!” 丁默群哈哈大笑,拍著林大江的肩膀說道。
“屬下知道主任最喜歡古玩,雖然我不懂,但黃金做的,一定值錢,都獻給主任了。” 林大江見丁默群這樣誇獎他,樂壞了,撓著頭說道。
金編鍾悄悄地被丁默群藏在自己的地窖裏。他翻來覆去地看著每一個做工精美的編鍾,像看到自己情人一般欣喜,尤其是每隻金編鍾上,兩條蟠龍躍然其間,波濤雲海環繞,彰顯著帝王尊貴之象。突然,丁默群的雙眼跳動著,手哆嗦著指著編鍾大叫道:
“不愧是乾隆禦造啊,巧奪天工,真是巧奪天工!”
順著丁默群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上麵刻著一行小字:乾隆五十五年造。
“這套金編鍾是乾隆八十大壽時為了表示他對爺爺康熙的尊重,效仿康熙帝在六十歲生日時鑄造金編鍾,下令用純金打造的祝壽之禮,光黃金就用了一萬多兩。”丁默群笑著說。
“主任學識淵博,說起金編鍾也一套一套的。”林大江趕緊巴結道。
“1922年,溥儀大婚之日,用這套金編鍾在宮中的盛典上演奏過,這也是它最後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此後清宮坐吃山空,溥儀的嶽父把金編鍾抵押給了鹽業銀行,就這樣流落到了民間,後來又被藏在南京博物館。日本人占領南京後,金編鍾就失蹤了,沒想到在上海出現。這次要不是戴笠想把它弄去重慶,我還真找不著它。”丁默群看了一眼林大江,繼續說道。
“那是主任福氣好,這金編鍾命裏注定就是歸主任您的。” 林大江繼續拍馬屁恭維道。
正當丁默群這邊為得到金編鍾欣喜不已時,上官鋒負傷見到戴笠,卻像雨中顫抖的小綿羊一般,心想隻有受宰割的份了。果然,戴笠雷霆震怒,拍著桌子大叫道:
“上官鋒,你太混蛋了,這樣的事情讓你搞砸了,你還有什麼臉來見我?”
“屬下辜負了局座的信任,冒死回來就是向局座請罪的,哪怕局座砍了我的腦袋,我也沒有二話。” 上官鋒惶恐地跪在地上,哭著說。
“上官鋒,你以為你的腦袋值幾個錢?我告訴你,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抵不了一隻金編鍾。” 戴笠從辦公桌裏走出來,更加狠狠地指著上官鋒的腦袋說。
“屬下罪該萬死啊!” 上官鋒不知所措,一個勁兒地哭。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把金編鍾給我奪回來。” 戴笠轉過身,背對著他,嚴厲地說。
“是,屬下馬上潛回上海,找到林大江追回金編鍾。” 上官鋒像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個立正,趕緊閃了出去。
當丁默群還沉浸在金編鍾帶來的美妙音樂中時,關萍露手捧著那件定做好的旗袍登門而來。丁默群顯然此刻心情很好,告訴錢鵬飛讓他直接帶著關萍露來到密室即可。看到關萍露款款而來,丁默群並不解釋為什麼上次自己會突然中途離去,而是一直詢問九叔的手藝如何,旗袍是否合身,當他聽到關萍露還沒有試穿過時,當場讓關萍露脫衣試穿一下,這下可嚇壞了關萍露。
“這裏?”關萍露吃了一驚。
“對,就這裏。” 丁默群的雙目炯炯發亮,還堅持自己的意見。
關萍露緊張起來,左右張望了幾眼,遲疑著不知所措。
“哦,關小姐別緊張,我出去,放心,不會有人打攪你!” 丁默群像是忘記了什麼,站起身,說道。
丁默群說著,轉身離開,並且頗為體貼地為關萍露拉上了門。門鎖“啪嗒”一聲響。
關萍露這才鬆了口氣,把手伸到衣扣上,正要解開,又緊張了,看看亮著的台燈,又看看合上的門縫。當確認門已經關上以後,才放心地解開上衣的扣子。
而此刻站在密室門外的丁默群目光閃動,聽著關萍露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湧動的情欲噴湧而來,他情不自禁地將手伸向了門把手。
關萍露將桌上的台燈輕輕關掉,隻有從刑房透進來的微弱燈光照到這裏,她將自己的旗袍脫下放到桌子上,立刻,渾圓的肩膀借這燈光發出誘人的味道,在幽微的光亮的襯托下,整個人顯得楚楚動人。
突然,從隔壁刑房傳來犯人受刑的淒慘喊叫聲,嚇得關萍露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她用雙手交叉著緊緊地抱著裸露的肩膀向隔著刑房的窗簾走去。
其實,另一麵,有個人同樣在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