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之行張了張口,又搖頭歎了口氣,隨後跟上,這主子是去孟府吧?何時自家主子變得如此矯情了,剛才嘴上還說那孟家二小姐是死是活與他無關呢?
前些日子謝姑娘與靖王要成親的消息傳到這裏,主子便不肯治腳了,拚命喝酒,即便老佛爺與蘭妃娘娘親自來勸,也勸不動這小祖宗,不治就是不治。
這祖宗耍起脾氣來,是誰都拿他沒轍。
後來來了一位大夫,那大夫長相文弱幹淨,他一眼便知道是位女大夫,幾經觀察竟發現這就是被主子誤碰了的那位孟二小姐。
大家以為這位瘦瘦弱弱的大夫進去,一定又會如之前那些大夫一般被轟出來,誰知,出乎所有人意外,這小祖宗竟服服帖帖讓她醫了腳。
大家不知她究竟用了什麼法子?但到底,是一物降一物的。
其實,八爺外祖父家是醫藥世家,他從小受著熏陶,雖對醫術不上進,但耳濡目染的,醫術也隻比一般大夫來得好,他不過是能醫不自醫罷了。
那時,奉老佛爺之命從小在八爺身邊保護的孫之行才知道,這回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八爺是真栽了,栽在了一個叫做謝流光的女子手裏。
可眼看這八爺如此焦急出去,想必對那孟家二小姐多少也是有些上心的。那畢竟是八爺第一個在自家主臥*******翻滾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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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你看那裏……”
下了馬車,順著孫之行的手指方向看去,隻見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像石雕一樣跪在青石階上,雙手合掌,在祈禱著什麼。
他猛地眉頭收攏,大步走過去,不顧腳掌未好的傷。
另一輛馬車,看著急忙奔過去的男子身影,撐傘的動作微微一滯。
旁邊男人溫潤漆黑的眸中抿出一些怪異的笑,打趣道,“似乎我們來晚了一步,被老八捷足先登了,哦,不對,這大概叫英雄救美。”
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聲音,流光回以滿滿的明燦燦的笑。
這人是故意帶她來看這一幕的吧,為的是斷了她對阿緣的念想,隻是阿緣前一世就是屬於莞莞的,這一世延續上一世沒什麼不好的,她心中沒有落寞,反而是祝福,兩生兩世她自己大概是得不到圓滿了,但她所珍視的朋友能好好的,那也是她今生走這一遭所積的功德啊。
“七爺,有勞你這片良苦用心了。隻是你有所不知,他們啊湊一對最好不過了。”
見她眼裏劃過淡淡的譏誚,赫連鈺微微挑了下眉,“我是好心好意來帶你看你的救命恩人,到你那裏,竟變成多此一舉的‘良苦用心’了。書上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確實有些道理。”
“你是從你娘肚子裏出來,你兒子從我肚子裏出來,你最愛的阿曼也是女子,更何況人類也是大地之母女媧捏泥造出來的,你還敢對女子有成見?爺,你也真算是枉讀聖賢書了。”
這一副伶牙俐齒,他可真真想拔了她的牙。
似從他微厲的眸色裏看出他有這想法,她趕緊閉了閉小嘴。
“娘子,你是不想去見嶽父了吧?”他說著將靖王令牌掏出來把玩。
“夫君,你什麼時候你能明白謙讓妻子是美德,什麼叫做言而有信是君子?”流光十分不恥他這種變相要挾的行為。
這人半眯著眸,一副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重複道:“娘子,你是不想去見嶽父了吧?”
還將他令牌在她麵前顯擺晃蕩,她氣得微微咬牙,這赫連鈺上輩子叫做“無恥”吧。
而他卻是笑得無害,卻是丟給她一個“你求我啊”的眼神。
她心中臥槽一聲,但誰叫該死的靖王有塊該死的令牌可以讓她去見爹爹呢,於是,她換上一副笑嘻嘻地賊賊的笑臉,“夫君,你那令牌便借我這不懂禮儀的小女子用一用,可好?”
這貨明明得了便宜還賣乖,大義凜然地說了句,“既是娘子所求,我又如何不能為你去辦,區區一塊令牌而已,明日你便拿著它去見嶽父大人吧。”
聽罷,流光有朝她吐口水的衝動,但還是強忍著,依舊走她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乖乖兔路線。
雨聲太大,孟莞沒聽見步子逼近的聲音。
突的,有什麼遮蓋她頭上,雨變小了?
她緩緩睜眼,隻見被雨水衝刷模糊的視線裏,一張熟悉的想靠近卻又害怕的要抗拒的臉,他狹長的眼依然是春日裏最美豔動人的桃花,明明放浪不羈,但裏麵卻黑得駭人,像藏了一絲怒氣。
他在怒什麼?
明明是他將她害成這樣的,他又何必來,是來看她笑話嗎?可為何,他現在又將他外袍罩在她頭頂?她弄不懂,也不想弄懂,她緩緩閉上眼,可這人卻更怒了,拽上她手臂,要將她拽起。
第一次,她使勁氣力去推他。
溫順的羔羊也會有潑辣的母老虎一麵嗎?真是讓她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