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爺正要阻止皇帝這一舉動,但瞥見他眼中哀痛,著實不忍再傷了兒子的心,便任由了他去。
大家又不禁想,這位麗妃娘娘死後能得龍袍加冕如此大的殊榮,便也不枉此生了。
待皇帝站起轉身時,大家看到他手中捏了摔成兩半的翠玉,其中一塊上有血跡,看來就是劃花麗妃臉的凶器。
皇帝將兩塊斷玉慢慢拚起,是成“匕首”形狀。
募得,流光身子一晃,那斷玉是她爹爹的,從記事起,她就見爹爹隨身佩戴那枚玉石了。
不可能,不可能,爹爹怎麼可能是將麗妃先.奸.後.殺的凶手?
“這塊玉是我們當年結拜之時,朕贈與你的信物。謝湛,告訴朕,這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皇帝緊緊捏著那塊玉,斷玉被捏入他掌心,鮮血滲出,血珠一滴滴濺落在地上。
流光在心中祈禱,爹爹快告訴皇上,這不是你做的,她的父親就算再恨皇上,又怎麼做出這種奸|殺帝妃的喪心病狂之事來呢?
然而,謝湛緊緊抿著唇,並未說話。
確實,那是當年他與皇帝結拜之時的信物,他贈於皇帝一把削鐵如泥的真匕首,而皇帝贈給他一枚匕首形狀的玉。
許久謝湛才開口,“皇上,那確實你贈於我的玉,你那時還說,將來你繼承先帝基業後,這枚玉便是我的免死金牌。如今甚好,這塊免死金牌已碎,還是教你這chong愛有加的妃子給摔碎的。”
“那麼你是承認了,是你奸|殺了朕的麗妃?”皇帝步步逼近,他的眸光著實是想立馬想謝湛千刀萬剮。
“今日我到這裏來祭拜素心,而麗妃尋貓而闖入這裏,也確實與我發生了爭執。若皇上你認為這是我做的,那便就是我做的。”謝湛見得皇帝這般大怒,仍還是風輕雲淡地說,這世間榮辱險惡,他還有什麼沒經曆過,奸|殺帝妃是罪,火燒皇後故居是罪,與他來說又有何區別?
皇帝狠狠將碎了的玉擲在地上,那玉摔得更碎,如人心,再也拚湊不起來。
銀光一閃,眾人隻見皇帝從禦前侍衛刀鞘中拔出長劍,他帶血的手緊緊握著劍柄,劍尖直逼向謝湛,飛快而淩厲。
眾人都以為以謝湛所向披靡的武功,躲開那一劍輕而易舉,但這位大齊國第一勇將卻沒避開,甚至是輕輕笑著迎上了那把劍。
刹時血光一片,那長劍刺破堅硬的鎧甲,陡然插入謝湛的胸膛。
流光心中又驚又痛,硬著用手將嘴死死捂住,才沒發出尖叫聲來。
“難怪芳菲說在翔鳳宮不遠處見你神色慌張,而翔鳳宮與素槿殿離得不遠,原來你是在這裏做了這等子的好事,再去翔鳳宮縱火。你是知道奸|殺麗妃之後,會受重刑,索性便在火裏死了一了百了了吧?隻是,謝湛,你怎可以殘忍到奸|殺她後還要毀了她那張臉?就因為麗妃長得像極了皇後麼?”
原來皇帝最chong愛麗妃娘娘,是因為麗妃長得像極了皇後!
都說母憑子貴,但這裏卻是相反,子憑母貴,也難怪太子爺盡管曾做出傷害兄弟的出格之事,皇帝都能包庇縱容了?
皇帝咬牙切齒地說罷,又是勾唇森冷一笑,眸子裏一抹陰狠顯而易見,他將插|在謝湛胸膛上的那把劍又狠狠拔出,劍尖拔出,一股灼熱液體噴灑而出,點滴飛濺在流光臉孔上,燙得她渾身一栗,而她卻無可奈何,她沒辦法救她的父親,因為要父親性命的人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
隨著劍“哐當”一聲落地,又聽得皇帝冷窒地聲音幾乎將空氣凝結成冰,“謝湛,朕不會讓你如此輕易地死,朕要你受盡這天下最嚴厲的刑罰再處死你!”
流光頓覺血液凝固,雙腿發軟,她的父親在被刺穿胸膛後,還將要受天下最嚴厲的刑罰。
眾人無不倒吸冷氣,看來這大齊國的第一戰士也是氣數快盡,這位帝王雖不是暴君,但論起狠辣來,也是無人能比。
“謝湛在沙場上這麼多年,什麼傷沒受過,什麼痛沒吃過。這天下最嚴厲的刑罰又何懼?也好,也好,我受陛下這一劍,也算償還了這些年我背著陛下私下欽慕帝妃的罪孽。”
讓眾人驚異的卻是,這位護國公並未倒下,仍舊負手於背後,目光映著睥睨天下的淡淡笑意。
謝湛又提及到楊素心,他竟敢光明正大當著眾人說他欽慕那個女人,心中募得一絞,胸口怒火隻比看到麗妃慘死之時更烈。
流光不知,素妃娘娘究竟有多美豔動人,又是有多溫柔體貼,竟讓她父親大人可以置生死不顧如此觸怒龍威?
謝湛看了一眼謝金翎,又輕輕掃過謝芳菲,笑著說道:“隻是,願陛下公私分明,一馬歸一馬,這是罪臣犯下的罪,但求陛下不會降罪禍及我的家人。”
謝湛的家人,自然是指剩下的妻子與這一兒一女,大家都知謝家天賦異稟的小女兒在數月前已離世。
這謝湛雖心慕素妃替素妃報複了皇上與皇後,如今已是死路一條,但心係家中妻子與一雙兒女,讓人覺得謝湛不止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更像是個重情的普通男子。
謝金翎怔怔看著父親,輕啞著聲線說道:“父親,我不知你為何要認這樣莫須有的罪?但你從小就教導我們做人要正直,要無愧天地良心,試問像你這般可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義膽忠肝的大將軍,心胸又何至於如此狹隘,為了素妃娘娘報複於陛下與皇後,要過了十幾年在縱火翔鳳宮縱火,又在這裏奸|殺毀容麗妃娘娘,我是萬萬不會信的!”
是啊,報複一個人何須等十幾年呢?
“謝都統,本相知你救父心切,我們這裏多數人亦不信護國公是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來的人。但事實擺在這裏,莫說護國公留下的那塊玉是劃傷麗妃娘娘臉的凶器,單單看牆角死了的那隻貓與護國公手上貓的抓痕,就可認定這事與護國公脫不了幹係!”
出言的是丞相孟長卿,這位頭發花白文縐縐的老儒已是大齊國的三朝元老。
孟丞相皮膚過於白膩,一雙三角丹鳳眼,精明又世故,對於皇帝重武輕文一直頗有意見,而謝湛便是武派首臣,自然對謝湛積怨已久,這時出來推一推波助一助瀾是極佳的。
“老孟,你年紀雖大,但眼力還是好得讓我折服。”謝湛倒也不避諱,微微眯了眼瞥向牆角那隻咽了氣的貓,伸出背在身後的那隻手來,確實手背上有傷痕,是那小畜生抓的。
這下,又佐證了謝湛之罪,外加了一項殺貓之罪。
“想不到堂堂護國公竟是如此人麵獸心之人!”一位紫衣女子蹙著黛眉憤憤碎了口,卻教身旁白衣女子輕輕扯了下衣服,小聲輕柔說:“姐姐,在陛下未做定論之前,還是勿詆毀了護國公得好!”
這一紫一白兩位女子便是孟丞相的兩個孫女,是長安城裏出了名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名門閨秀,與謝芳菲並稱齊國三姝,是這天下男人最想娶的女子。
紫衣是孟丞相的長孫女叫做孟妍,白衣年紀比孟妍小了半歲,名叫孟莞。
而這兩人正巧站在流光前麵,他們二人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莞莞,你還看不出來麼,這護國公被定死罪是早晚的事,你沒聽到皇上說要讓護國公受盡天下最嚴厲的懲罰嗎?”
孟莞卻不敢苟同姐姐的看法,搖頭輕聲道:“不管護國公是否犯了這大罪,畢竟他曾有功於大齊與百姓,是他讓我們在這個動蕩的天下不受戰亂之苦。為了這份恩情,我們便該為他留些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