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方才醒悟,拖上女子的手臂,急急忙忙地向前山跑去、女子才發現,這癡兒匆匆忙忙間,竟是衣服也不情願換,一身裋褐便出來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待會行至舍樓,你先去把這一身換一換,把手腳與臉麵洗洗,怎麼說從今日起你便要是師兄了,此貌示人甚是不當。”
“師姐,你都說我是師兄了,又哪有人敢說我,就算是山中的客卿亦不敢言語我半句,又豈有不當之分。”
女子臉色不禁又陰沉了幾分,想著:山中人與小師弟聊天是最為苦惱的,就算大師兄不常言語,三師弟不靜聽,亦不如小師弟般不能猜想。嘴上卻說:“山中自是沒有人願落你麵子,但是山外呢,修行之道不在外發,而在內斂自身,你我幾師兄弟入門時僅是向著廣央殿一拜,以表跪天跪親跪師,今日又何必搞得如此隆重?這示人,示的自然是天下人。”
青年男子雖不明所以,但看著師姐認真的眼色,知道此事馬虎不得,到舍樓時,向師姐行一禮示告罪後,入自己房門換了一身似是入門時掌門親發的道袍,又到門前水井打來一盤清水,把手腳處的泥漬輕輕搓去,又就著盤中的倒影把頭上的細草屑摘去,整理好因練劍而散亂的頭發,把水倒了,拾起之前放在桌旁的佩刀,出門向女子去。
女子細細為青年整理著衣服的小褶皺,幫他拿掉後腦整理不到的雜物細屑,道:“這番梳洗雖耽誤不少時間,但試煉大會也是趕得上的,你不要著急。”牽起男子的手,“走吧。”…………
二人身影消失在觀星坪後不久,一門內執事由他們原先的位置經過,向著坪內練劍的人影走去,不刻,步定,先見一禮。練劍少年停下來,回一禮,執事身子一側,竟是不敢受。少年見狀,心裏苦笑,道:“你我同輩,何必如此。”像是在問他,亦像是在跟自己說。
執事似沒聽到這話,道出自己來的目的,“大師兄,掌門有事相請。”
少年心裏有些疑惑,以往這時候似乎掌門師叔並不會有事找自己,而今日與以往不同的地方唯有前山的試煉大會,莫不是因此事而來。想來定有麻煩事,看著麵前的執事,本來就不舒展的額頭更是緊皺了幾分。答道:“即去。”
……
……
前山,山門
這裏人很多,真的很多。雖不能說是人山人海,但也是熙熙攘攘,連特意為這次試煉大會開辟出來的廣場都顯得有些小巧。
來的人更是各式各樣,有男有女,有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有垂暮的老者,有意氣風發的才子也有卷起褲腳的憨厚農夫,有攜帶書童家仆侍女乘坐豪華馬車的江南富商子女,也有……兩人才發現竟有一頭黑牛在場邊,不時抬抬頭看看其實沒什麼可做但緊張得必須忙碌起來的人們,或是低下頭去深深嚼一口春日的嫩草。
山門並不大,甚至有些簡陋,沒有高聳入雲的牌碑,沒有古時修道大家留下名帖的牌匾,隻有一條山間小道,道上有著明顯經過修葺的階梯,階梯不知是由何而做,似金似石,蜿蜒而上,漫過雲層。但入山的階梯不可能這麼高,因為這山似乎也沒那麼高,於是雲便不是雲,是山霧。
門口可納千人的廣場更是近來決定召開試煉大會後召集山中客卿臨時興建的,廣場上的人卻是及早來此地,人越來越多,望著這山門不如所想的山門,於是便懷疑山不是所望的那山。但人越來越多,今日之前山中客卿、長老未至山前卻從未有人能踏入過小道一步,於是這山便是他們要找的山。
小道說來並不小,但青山實在太大,大到前來主持的客卿亦不敢言在山中的這些年中已曾漫步於所有的山林,在所有斷崖瀑布前吟過詩,在山間大大小小的湖泊旁賞過月。
廣場雖大,人雖多,但已是多日前人們聽說的日子,接近傳言中的時辰,期待已久的試煉之禮是否就在這山道中更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此時從萬眾矚目的山道中遠遠走來兩人,更是讓人群間的氣氛又火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