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爾靜靜地站在原地,油燈發出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有些莫名沉重。

“哈維爾,這就是我們回來找你的原因,你明白了嗎?”

剛剛父母說的那些他隻聽進去一點,全都是什麼所謂的世界即將重置,必須坐上神明留下的天舟才能活下去之類的。淨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一個是哈維爾想聽到的。

“我不明白……”

哈維爾的父母以為是哈維爾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剛想跟他接著解釋哈維爾便繼續說。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麼多年都沒回過一次家,為什麼我受欺負的時候你們不在,為什麼家裏出什麼事的時候你們不在,為什麼在姑姑去世後你們也不在,甚至連一封哪怕不像樣的信都沒有。我本以為你們回來之後一切都會好轉,但看樣子時間隻是改變了我的模樣,並沒有改變我天真的心。”

十幾年了,哈維爾一直都在等著他的父母,每天他都在想隻要父母能回來,一切都會好轉。隻要他的父母能回來,他就能跟自己的家人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現實是殘酷的,他的父母的確回來了,但是卻帶回來兩個莫名其妙的人,嘴裏還在反複念叨著什麼世界重置之類的,隻有小孩子才會相信的話。

他很失望,他不斷地在想自己這十幾年以來到底都在等些什麼,十幾年的等待連一句問候都沒能換來,連一句對姑姑的死表示遺憾與抱歉的話都沒聽到,連一句“哈維爾歡迎回家。”都沒能聽到。明明自己隻想要這些就夠了,為什麼什麼都沒有,難道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也隻是一種奢求嗎。

“哈維爾,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而且我也不會離開這個小鎮。”

說完哈維爾便轉身直奔門口離開了自己的家,途中他的父親本想阻攔他,但他已年過半百,實在沒有什麼體力能阻止他了。

哈維爾的父親搖著頭歎了口氣,他並不是因為沒能阻止兒子離去懊悔,他隻是在後悔。後悔沒有抽時間定期來看看自己的兒子,如果自己能抽時間回來看看的話,也不會連兒子的信任都失去了。

“你們的兒子就這麼走了,真的沒關係麼?”

中年女性問道。

“沒辦法,這是我們倆的問題。想要成就什麼,就必須犧牲掉一些其他東西,或許這就是我們犧牲掉的東西吧。”

“那你們要怎麼讓你們兒子上天舟?”

“我們本來不是就計劃好了乘天舟盡可能拯救其他人嗎,就從這個城鎮開始吧,到時候哈維爾也能明白我們說的都是真的。”

“那好吧,盡快些,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哈維爾漫無目的地走在小鎮的路上,夜漸漸黑了下去,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眼前的道路也變得越發昏暗。看著前方被黑暗吞噬的道路,哈維爾不禁覺得自己的人生就仿佛這條道路一般,完全看不到希望與光,等著他的隻有絕望與黑暗,繼續前進隻會被無盡的深淵所吞噬。

但哈維爾並沒有停下腳步,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自己麻木了,也可能是心中還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哈維爾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說不定,自己的人生就是像這樣沒有盡頭的走下去,像個沒有感情的冰冷木偶一般。

不知不覺間,哈維爾走到了小鎮的廣場上。現在,廣場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廣場中間的花壇也因為黑暗而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哈維爾坐在了白天坐過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黑乎乎的天空。他很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從家裏跑出來。

忽然間,哈維爾忽然聽到自己身後不遠處傳來了兩個很熟悉的聲音。

“我去,誰把掃把丟在這裏了,差點拌著我。”

“噓,懷特,小聲點……”

哈維爾站了起來,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雖然看不清楚人臉,但是能看出兩個大致的輪廓。

“行了,別躲了。趕緊出來吧,懷特,艾莎。”

雖然哈維爾沒看到那兩個人,但聲音是絕不會聽錯的。

藏在不遠處的懷特和艾莎愣了一會之後,乖乖地從躲的地方走了出來。

“對不起,哈維爾,我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的。”

艾莎慢慢走到哈維爾身旁,哈維爾借著黑暗中僅存的一點光線看著艾莎。

她戴著一頂草帽,應該是白天去摘草藥時還沒來得及摘吧。草帽之下,就是艾莎那張白皙小巧的麵龐,湛藍色的眼睛和金色的頭發即便在昏暗的夜晚中也散發著陣陣微光,不曾黯淡。她現在穿著的白色連衣裙無論什麼時候看,都覺得很適合她,即便是身處這樣的黑夜,那潔白的裙擺依然借著微風輕輕飄洋。

果然什麼時候看見艾莎,哈維爾都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哈維爾知道艾莎喜歡自己,他自己也蠻喜歡艾莎的。但是艾莎應該有能力找個更好的男人,更靠譜的男人,而不是自己。雖然這麼想也是為了艾莎著想,但每次一想到這裏,他的內心就會一陣刺痛。

“所以你們為什麼跟蹤我?”

哈維爾忽然這麼一問,搞得艾莎有些緊張。

“因為我剛才在家裏看見哈維爾你從自己家裏跑出來了,然後我去問懷特才知道你父母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跟懷特有些擔心才偷偷跟過來了。”

一旁的懷特連忙又說。

“你別……別會錯意了昂,我跟過來隻是因為這麼晚了,艾莎一個女孩子獨自出門不安全,所以才會跟過來。”

懷特的確是擔心艾莎一個人可能會有什麼危險,但是他也很擔心哈維爾。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哈維爾在知道別人擔心他後會自責,為了不給哈維爾添加更多的壓力,他才會這麼說。或者他隻是單純的不好意思吧。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艾莎看著哈維爾,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盡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一樣,令人更加擔心。

“哈維爾,你父母回家後到底發生什麼了?”

其實哈維爾並不想把這事說出來,他害怕自己說出來後,艾莎跟懷特可能會為了他做些什麼麻煩自己的事情。但是不說的話,他們兩個肯定也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索性就告訴他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