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
老板是一個雙鬢灰白的老人，佝僂著背，為其他路人送著冰好的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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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除了秦贏的最後一個客人，老板來到秦贏的身前，把搭在肩上的粗布鋪在地上，盤膝坐下，眯起眼睛，用手擦去額角的汗滴，拿出別在腰間的煙鬥，磕了磕，又添了些煙草，轉頭看著同是眯著眼睛，卻未流一滴汗的秦贏說道，“觀客官的衣著舉止，像是個貴人，來到我這道旁小棚也是委屈了客官。”
看著老人有別普通人的氣質，秦贏笑道“老板可別這麼說，我是聽說這裏有家有些年頭的煎茶小棚，此技我恰好粗通，平時忙了些，今天來探親，便順路來嚐嚐老板的手藝。”
“小老兒手藝鄙陋讓客官見笑了。”知道遇到行家，老人臉上倒是露出興奮之色。
“涼茶這東西可不是粗鄙的人能夠想出來的。”秦贏喝下茶碗中最後一抹碧綠“煎茶不是第一次喝，這煎的涼茶是第一次嚐，老板用井水涼茶這主意可真不錯。隻是這棚有些小，平時太過於冷清了。”
“這棚子是祖上的未婚妻羅氏的家產，真論起來，小老兒也要叫一聲老祖宗，可惜後來羅氏失蹤，這一紙婚約也就無疾而終。”想著這些陳年舊事，老人有些迷離，點上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白色煙霧。又仔細看了眼秦贏的衣著，皺眉道“您也是客氣，小老兒祖上的煎茶技巧很早便失傳了，我的煎茶功夫還是跟不落城外的羅刹學的，如果小老兒這雙久不識人的招子沒看錯的話，貴人是羅刹吧，便是在羅刹中，這黑綢魚服也不是一般貴人能夠穿著的。”
秦贏也不遮掩，讚了聲“老板好眼力。”
老人“嘿嘿”一笑，“別看小老兒如今這副模樣，當年也是江湖中讓人聞風喪膽的惡人，說起來用的還是左手刀。”老人把左手舉起，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架勢，整個人的氣勢也不複前先老態，好似年輕稍許，霸氣許多。
看著老人如今的模樣，秦贏倒是認真地想了想，問道“可是三十年前曇花一現的瀟湘十三客中的夜雨刀羅通？”
老人沒有意外，反而自嘲道，“不想真還有人記得小老兒。”
秦贏道，“瀟湘夜雨羅通在十三客中年齡最小，卻是其中名氣最大的一個，最盛時是三十年前用左手刀殺了大晉成名已久的黑白雙鬼兩位劍客，又一夜平了荊門無鬼派的一處分舵，聲名顯赫一時，後來被兩人的師傅無袖鬼卞吉追殺，在南嵬坡一場大戰後，蹤跡全無，有傳言羅通已被卞吉殺死，不過卞吉並沒有表示，又把其他十二客殺得一幹二淨，你好像還不算是惡人，也不是善人，隻是沒想到你一個長安人，到了瀟湘去。又易姓為羅。”
自己的根底被別人揭出，老人沒覺到興奮，自顧說道“我祖上那位為了找尋羅氏老祖宗，不顧家人阻攔，隻身投入江湖，學藝尋妻，二十載江湖仇殺，應是厭倦了，所以中年重返長安，家鄉已經麵目全非，老祖宗終於死心，另娶一農家女子，重事務農，不過至死仍對羅氏祖母念念不忘。”老人又狠吸了口旱煙，想把心中的塊壘全部吐出。“做個會些江湖把式的農家人也沒什麼不好。不過自己當年總覺得自己把一生獻給農田，還不如做一快意恩仇的江湖客，所以也是不顧家人阻攔，去了祖上學藝的瀟湘，找到了他曾經的師門，易姓求藝，後來又與十二個師兄師姐建立了十三客，平眼中之不平，行心中之俠義。”
“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我都得罪過，要不是雙鬼行事過於出格，或許我也不會得罪自己本不該得罪的人。”想到昔日瀟湘十三客隻剩自己一人，老人無奈一笑，殊不知此刻的笑容與哭無異，“如果不是當初自己年輕莽撞，也不會害的十二位哥哥姐姐身死家破，自己也不會害了眼疾，差些害了性命。”
“說起來，你是怎麼保住性命的？”有關一些軼事，秦贏突然興致勃勃起來。
老人看了秦贏一眼，平穩了一下心態，道“南嵬坡一戰，我倆都受了重傷，我受的傷重些，而且我雙眼中了卞吉的煞毒，當時已經命不久矣，後來我向南跑到了羅刹境內，被一個羅刹商隊救起，商隊內有一位高人，治好了雙眼，不過之前中毒已深，所以至今視力仍有些模糊。”
老人用他的眯眯眼瞪著身旁悠哉悠哉的秦贏。
“聽說你們羅刹接單不會傷及親人。該說的我都說完，你可以動手了。”說完，老人閉上雙眼，伸長了脖子，一副引頸受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