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博文一行人見勢不妙,撒腿就往後跑,程若水想追,但是李長靖拉住了她,輕聲說:“算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還是不要生氣了。”
回家的路上,滿臉疙瘩的醜陋少女,背著那個比她大一歲的年輕人,一邊走,一邊擦著淚水。
李長靖摸摸她的頭,柔聲道:“別哭了,我又沒事。”
程若水低著頭,抽泣道:“靖哥,當年你不該讓那個穿黃衣服的姐姐,將你身上的力氣轉移給我,她那麼厲害,你再讓她把力氣轉回給你吧。”
李長靖搖了搖頭,輕聲說:“元陽姐姐當初說過,隻要等我願意重新修煉的時候,她才會出來見我,所以我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她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小時候是我背你,長大後換成你背我嘛。還是說,你不願意背我這個廢人了?”
程若水使勁搖頭,“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不嫌棄我,隻有你對我好,程若水這輩子隻有一個靖哥,也隻會是李家的童養媳。”
李長靖微微一笑,想說些什麼,但沒來得及開口,就開始有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
下暴雨了。
李長靖臉色大變,從程若水的背上跳下來,焦急道:“壞了,水兒,你先回家等我,我要去藥田一趟,天機線已經成熟了,可不能淋雨。”
“靖哥,那些人在我們家……”,程若水正要說話,可是李長靖已經轉身朝鎮子外狂跑而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哪怕摔了幾跤也不在乎,不一會就消失在了茫茫雨中。
天機線,是一種罕見的草藥,種子是當年那個神秘的元陽姐姐給他的,一年成熟一次,程若水的怪病之所以好得這麼快,全得靠這種草藥的神效。
如今程若水的病已經好了大半,李長靖相信她吃了這最後一顆天機線,臉部的麻子將會完全消失,令她重獲新生。
所以這株草藥,十分重要,甚至勝過他的命。
李長靖一路踉蹌著跑出鎮子,直奔西邊的山,花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那塊他打理了整整十年,鬱鬱蔥蔥、藥香撲鼻的藥田。
萬幸的是,因為早上看了天氣預報,下午回來的時候,李長靖專門給那株天機線臨時搭了個棚,雖然雨下得大,但卻沒有淋濕半點。
李長靖掏出一個提前準備好的白色小瓷瓶,冒著大雨,小心翼翼將那渾身晶瑩剔透、宛如水晶般的草藥,連根拔起,再一點一點鬆掉根部的泥,這才裝進瓶子裏。
這株天機線的藥用價值極高,隻要密封性好,放多久都不會壞,而且可以生吃、碾粉、熬湯,十分簡單方便。
收了這株草藥之後,李長靖鬆了口氣,簡單查看了一遍藥田的狀況,發現並無異常之後,這才又冒著雨趕回鎮子,急匆匆往家裏跑。
一路上,李長靖異常開心,整整十年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可以幫程若水治好怪病,對於他來說,讓他這個名義上的童養媳,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不用再遭受別人的冷嘲白眼,比什麼事都重要。
可是當他連夜趕到家的時候,眼前發生的事情,令他當場崩潰。
那棟破破舊舊,但卻十分整潔的土胚房,已經全部倒塌,變成了廢墟,房子外麵的院子停了一輛黑色的汽車,車前站著一個30歲左右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西裝,筆挺地站在那裏,冷冷看著他,麵無表情。
見到這個人,李長靖忍不住渾身發起抖來。
十年前,也是這個男的,帶著數十個大業城徐氏的人,浩浩蕩蕩來到他家裏,將當時隻有8歲的程若水扔在院子,撂下一句“李長靖跟我家小姐的婚約取消了,新的童養媳已經帶到,你們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就這麼揚長而去,讓得李家從此背上一個被人逼婚的奇恥大辱,淪為了整個鎮子的笑柄。
十年後,這個人重新出現,房子倒塌了,程若水也消失不見,這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
李長靖瞬間紅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名叫徐懷天的黑西裝男人,大吼道:“人呢!”
“人我已經帶走了。”
名叫徐懷天的西裝男麵無表情道:“之所以等到你回來,正是打算跟你知會一聲。當然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讓你清楚程若水的下落,免得你想不開尋了短見。”
李長靖已經朝他狂跑而去,紅著眼,一邊跑一邊吼道:“把水兒還給我!”
徐懷天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不等李長靖近身,就已經飛起一腳,將他踹得倒飛出去五六米,接連吐出幾大口鮮血,好半天才爬起來,痛苦地咳嗽不已。
“程若水本來就是我們的人,以前她是個私生女,一無是處,所以我們才把她扔給你李家,但是如今她體質居然改變了,成了修道的天才,實屬罕見,那我們隻好將她收回去了。”
那邊,李長靖搖搖晃晃站起來,重新朝徐懷天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道:“想帶來就帶來,想帶走就帶走,你們把她當成什麼了,貨物嗎!?”
“是啊,就把她當貨物了,你能怎樣?”徐懷天跨前一步,單手掐住李長靖的脖子,輕輕一提,就把他提了起來。
徐懷天看著李長靖已經有些渙散的眼睛,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一副吃到了蒼蠅屎的模樣,嫌棄道:“今天心情不錯,才跟你廢話幾句,平時遇到你們這樣的賤胚子,我都是一拳打殘了事的。你不服能咋地?我徐懷天今晚就在鎮上的蘇家裏住著,明天早上才走,有本事你來找我報仇啊?”
說完這句話,徐懷天手上一用力,李長靖脖子直接被抓得變形,腦部缺氧,瞬間昏死過去。
半夜。
李長靖是在滂沱的大雨中驚醒過來的。
他踉蹌著爬起來,發現一切都不是夢,家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隨處可見淩亂的痕跡,可見程若水被抓走的時候,是經過奮力掙紮的。
那個徐懷天已經不在了,院子裏空蕩蕩的,空無一人,空無一物。
李長靖渾身濕透,抹了一把臉,開始朝鎮上跑去。
他先是挨家挨戶的去敲門,問那些人家能不能幫忙,他妹妹被大業城徐氏的人抓走了,求他們幫忙奪回來。
起先還有一兩戶人家會開門,但聽到大業城徐氏這個名字之後,又嚇得趕緊把門關上了,一來二去,再也沒有人理他,半夜的大雨中,李長靖依然挨家去敲門,像平時去買豬肉的屠戶,買水果的店家,買過蛋糕的商家,還有哪些平時他偶爾看見生病的孩子,還會送草藥去的普通人家。
認識的,不認識的。
熟麵孔的,生麵孔的。
能去求的,不能去求的。
都敲過了。
但沒有一個人幫他。
最終李長靖來到了夏千山的藥材鋪外麵,大聲喊過幾遍自己的遭遇之後,就跪倒在大門外,重重磕頭。
期間,藥材鋪裏的房間亮了幾次燈光,但又熄了,裏麵還很清晰傳出來夏可可和她父親夏千山的爭吵聲,但最終燈光還是暗下去了,就隻剩夏可可一個人的哭泣聲。
到了後來,天已經蒙蒙亮。
李長靖木然地站起來,行屍走肉般走回已經變成廢墟的家。
他從廢墟底下的一個地方,拿出一把鋤頭。
到頭來,這個命途坎坷、在鎮上受所有人排斥、瘸了一條腿的年輕人,在求了所有人,卻依舊得不到幫助之後,他遠遠朝著那輛緩緩駛出鎮門口的黑色汽車,狂奔而去。
年輕人的手中,隻拿著一柄平時用來除草的鋤頭。
真的就隻是一柄鋤頭而已。
麵朝晨光,淚流滿麵的年輕人,喃喃自語道:“老天不給公道,沒關係,我自己去討。”
能討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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