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夫愣了一下，而並沒有糾結我的無禮，隻是認真的用聽診器幫我診斷著，過了一會兒，認真的像對待大人一樣的態度說道，“你發燒了，有點嚴重。還有，你有哮喘吧！容易一起引發，最好是打針。”
楊大夫的話很簡短，我的腦子裏卻在飛快的計算我荷包裏有多少錢，“能......能吃藥嗎？”
“也可以。”
“那給我開藥吧！”醫生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小姑娘，我建議你把哮喘的藥也拿一盒。”
“不用，多少錢？”
“給，一共10元”
我接過藥，數著褲兜裏逃出來的零錢，1塊，2塊，3塊........
“小姑娘，這樣吧。”楊大夫把遞給我的藥盒又拿了回去，然後打開，指著裏麵的一版藥說，“你看這個藥一板有10顆，這樣，我賣你2顆，你給我兩塊錢。”
“還能這樣賣嗎？”我有些疑惑，
“可以的，其他的，我再賣給其他人。”說著，楊大夫拿著剪刀就給我剪下了兩顆藥，遞到了我的手裏，“不用擔心，這藥是真的，拿著吧！”
說實話，當時我心裏真的是有些小感動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瞬間對於剛才對楊大夫的無禮感到了愧疚，“謝謝！”我拿著那兩顆藥，提著傘，飛快的跑出了診所，後麵還傳來一個聲音，“小姑娘，不能淋雨啊！”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是被一個撫摸驚醒的。那藥果然有用，我感覺自己像虛脫了一樣的大汗淋漓的，我眯眼看了看坐在我床邊的人，是母親。她下班了嗎？現在幾點了？
“病的這麼重，怎麼也不跟我說呢？”母親大聲斥責著，卻是十分擔憂的，我還是十分開心的，覺得自己病了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看你挺忙。”我沙啞的答著
“不行，你這樣明天還怎麼上學啊。走，我們去打針。”
“不用了不用，我買了藥，還有一顆還沒吃呢！”我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的被剪下來的藥板。
“不行，走！”母親毅然決定要拉我去打針
“媽，”我輕輕打掉了母親拽著我的手，“我明天就好了，不用去打針了，咱不是沒錢嗎？省點”
......
一陣沉默
可能是藥效還沒褪去的原因，或者是燈光的原因，隱約中，我看到母親哭了，無聲的哭泣。而我，又昏睡了過去......
2000年12月12日星期二天氣：陰，很冷
今天我逃掉了晚自習，偷偷跑去蛋糕店買了個最便宜的，隻夠一個人吃的小蛋糕，我找店員要了蠟燭來著，那店員竟然吝嗇的說隻有買6寸以上的蛋糕才能配蠟燭，哼！真是狗眼看人低，算了，今天是母親的生日，我不跟你們這些人計較......
我站在母親打工的餐館外麵，等她。看著路邊的人、看著路邊的燈，看著繁華的街道漸漸變得清冷。這裏的冬天，天氣真冷。有點麻木的腿子來回踱著步子，我想要是再不動，估計我就要變成冰棍了，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9點了，母親應該下班了。
實在是太冷了，我推開母親打工的餐館，正好看到一個中年大叔在為難母親。顯然已經刁難一陣了。我不知道是進是退，就呆站在門口，直到母親看到了我，我們倆就這麼互相對視著。
“這個是？”老板問道
“我女兒。”母親答
“哦！”老板看了看牆壁上的鍾，說道，“那你走吧！”
“謝謝老板了，那這......”母親示意了一下還在耍酒瘋刁難她的中年男子。
“你走吧，我來搞定他。”
“那、謝謝老板了。”母親賠笑的說完，用圍裙把倆手擦了個幹淨，然後解下圍裙堆放在一堆雜物上，就往我這邊走，臉色十分難看。
母親經過我身邊，低著聲音，並不看我的說，“跟我出來！”
我已經18歲了，卻依然還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唯唯諾諾的跟著母親走著，就這麼走著，我不知道這是走的哪一條路，我也不知道母親是要去哪，可能就隻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我知道母親在生氣，我不知所措。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她總是這樣，敏感又霸道，稍微一點不順心就拿我出氣。
“啪！”空中劃過響亮的一聲，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突然回頭的母親，狠狠的賞了以記耳光，冬夜的寒風吹在那一巴掌打下去的臉上生疼生疼的，疼的連著耳朵根子都是熱乎的。真是下了死手在打啊。我被這一巴掌打的莫名其妙，兩股委屈的淚順流而下，母親氣憤的看著我，並不說話，我看著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餘光看到一些路人的圍觀，圍觀這大冬天裏一個母親街頭教訓女兒的畫麵，真丟臉，我慚愧的低下頭，任淚水就這麼流著。
“我在外麵做牛做馬一天打幾份工供你讀書，這不重要，我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我隻希望，你不要像我這樣，沒讀過書，沒文化，找不到好工作。你呢？啊？！”母親一聲高過一聲，“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什麼樣？你為什麼要逃課？”
“你為什麼要逃課？”
“你為什麼要逃課？”
“你為什麼要逃課？”
逃課？對，我今天是逃課了，可是我逃課，是想跟你慶生啊！但是我依然選擇了沉默。偷偷將拿著小蛋糕的盒子的手背到了身後。
“你高三了，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這一年對你有多重要嗎？”母親似乎意識到了我的小動作，更是暴跳如雷，用力翻過我的肩膀，像偵查員一樣的搶過我手裏的盒子。
她打開了，裏麵是一個因為剛才的拉扯而變得扭曲的變形的小蛋糕，因為沒有蠟燭，我隻是在盒子裏，用我的筆歪歪扭扭的在裏麵寫了一句‘祝媽媽，生日快樂！’
我想，我和母親的關係就跟這塊蛋糕一樣，本來是塊又漂亮又好吃的蛋糕，卻經過顛簸或者是挫折變得扭曲了。
“劉琴，我告訴你，媽媽不需要這種東西，媽媽需要的，是你的成績。”母親冷冷的說，說的十分平靜，語氣卻絲毫不減，帶著斥責帶著狂躁。
我低沉的頭緩緩抬了起來，我看到了母親在默默流淚。
（PS:老貓的後話：今天是2014年6月8號，高考日，僅以此章節獻給所有在考的學生，和那些含辛茹苦的家長們。希望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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