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清以一個極其憋屈的姿態屈膝靠坐在這塊凸出來的小石台上。
幾個時辰前,他原本打算在洪老爺子家借住一宿第二天去軍營,不料,夜半三更他迷迷糊糊剛要睡著時,被啪啪地敲門聲給驚醒了,然後裴九清就聽到一個粗曠的陌生聲音在問洪老爺子:今天晚上可有人過來找你治箭傷?
他顧不上自己有傷在身趕緊一躍而起,抄起桌上的幾瓶外傷藥就跳窗出了洪老爺子家,一路狂奔逃出了鎮子。
他原是想朝軍營方向跑的,誰知慌不擇路竟然跑上了這處斷崖,就在他以為自己這回是真的再無路可逃了,竟然讓他發現了懸崖下幾尺見方的這個小石台。
再次躲過一劫的裴九清就這樣曲起雙膝蜷縮在這個不足三尺長兩尺寬的小石台上,竟然還迷迷糊糊得睡了過去。
這一天一夜都在奔波逃命,折騰的他早已身心俱疲,再加上中箭後流了不少血,現在的裴九清早已經是強弩之末,若不是靠著強烈的不想死的意誌在支撐著,他恐怕早已經倒地不起了。
"我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裴九卿猛地驚醒,下意識的朝自己腳下看了一眼,下一秒,他呼吸一滯反射性的抬頭閉眼。
因為在他腳下竟然是數十丈高的懸崖,裴九卿刹那間感覺心髒狂跳頭暈目眩。
"老天爺,你這是不搞死我不甘心是吧?"裴九清簡直欲哭無淚,他抬手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方,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再一次狠狠體會了一把老天爺對他的深深惡意。
他全身繃緊,一動也不敢動,背脊死死的抵靠著崖壁。他雖然不暈高,但畢竟不久之前才從十幾層的高樓上跌下來過,巨大的心理陰影讓他雙腿發軟心跳加速。
裴九清仰頭看天上的雲,看崖壁幾處星星點點的小野花,他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忽略現在所處的高度,他得爬上崖去,隻有爬上去了才能活。
先不說那些追殺他的人會不會找過來,就是他現在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狀態也支撐不了多久,他需要吃東西,保持體力。
在他頭頂的左上方有一簇開的特別燦爛的火紅色小花,這花沒有葉隻有花,小小圓圓的花瓣,一簇一簇的,開的生機盎然。
裴九清對花花草草知之甚少,所以也叫不出來這花的名字。
他伸長手臂,想要把這一簇小花摘下來,突然,他動作一頓,一天一夜的被追殺,早已讓他成了驚弓之鳥,稍稍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寒毛直豎。
空氣中一股若隱若現的腥鏽味道慢慢彌漫開來,裴九清一動也不敢動的緊緊貼著崖壁,眼睛小心翼翼的朝懸崖底下看去。
隻見不遠處一隊有數百士兵的隊伍浩浩蕩蕩而來,被隊伍護衛在正中的是一頂黑色的精美肩輿,肩與四周罩著黑色的紗幔,看不清肩與之上的人是男是女。
這些士兵竟然是邊防營的?
裴九清禁不住皺了皺眉,他對邊防營士兵的兵服很熟悉,所以一眼就認出這上百名士兵都來自邊防營。
忽然,空氣裏響起一聲淒厲的呼哨聲,隨後無數尖利的破空聲驟然爆起,一陣密集的黑色暗器破空而來,帶著濃烈的殺氣遮天蔽日一般直奔那些士兵而去。
"嗤—嗤—嗤——"
邊防營的士兵何曾想過在自家地盤上竟然會有人敢伏擊他們,還是這種近距離的擊殺,一時間他們都錯愕地瞪大了眼。
"啊—什麼東西?"
"有刺客—戒備戒備!"
"啊啊啊——"
無數慘烈的叫喊聲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瞬間響徹了原本安靜的山林。
士兵們根本無法抵擋那鋪天蓋地的暗器,那些暗器都是極短的鐵箭,爆發力極強,能瞬間直接穿透人體要害,讓人避無可避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