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格爾……”
“以‘惡魔雪山’和‘死者之眼’為證,以頭頂萬星之海為證,你肯不肯跟我一道,無比坦誠地度過這一生?我們永不放棄永不絕望,永遠看著前方一日一日竭盡全力,無比充實地活下去……當死亡到來之時,既不留下遺憾,也不留下奢望――你願不願意,長安?”
身上的毛皮不沾絲毫野獸的膻氣,反有股溫暖甜香。仿佛熱乎乎的火堆,仿佛紮格爾的體溫……驅散過往,驅散寒冷,驅散陰霾;閉鎖心靈的果殼炸得四分五裂,外麵的陽光輝煌燦爛不可逼視――將她徹底淹沒。
她在毛皮之中、在他懷裏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反問:“紮格爾,若我……同意,該如何回答你?”
“那就說你‘願意’,說出來!”塔索的雙手攬得愈發用力,連長安赫然發現,原來他也很緊張,也許……也許比自己還要緊張――他一緊張起來就忍不住用牙齒輕咬下唇,這讓他那張鄭重堅定的麵龐,顯得非常孩子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忐忑不安的神情,她卻一下子輕鬆起來,甚至在心裏萌生出小小的惡作劇的衝動。她衝他詭秘一笑,隻是笑,就是不開口。
“……長安!”
他所有的族人、所有的部署都在眯著眼睛看好戲,都在捂著嘴竊竊私語,可她就是不說話――他實在有些著急了。
“紮格爾……”
朱唇開啟,他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我會……保護你。如果你需要盾我就變成盾,如果你需要劍我就變成劍……我會一直和你並肩站在一起。”
紮格爾的雙眼猛地睜大。
……然後,她再無後話,他木然僵立。
連長安挑了挑眉,像隻促狹的小動物般在他懷中不安地扭動。她努力前傾身子,俯在他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笑罵:“我答應了,笨蛋……‘交易’完成,快放我下來,大家都在看呢!”
紮格爾依舊毫無反應。
連長安隻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要燒著了,她裝出最惡狠狠的聲音,佯怒道:“快放我下來,呆子!否則我要生氣了!”
紮格爾仿佛這才聽聞,驟然爆發大笑;與此同時,連長安隻覺身子陡然一輕,整個人便向半空中飛去――紮格爾那無可救藥的瘋子,竟把她……竟把她拋向空中!飛舞的皮裘遮住了她的眼,星星落了下來,世界天旋地轉……
她再也無法忍耐,尖聲叫起來,拚命地掙紮――這時候的連長安還不知道,在草原人的風俗中,低眉順目決不是美德,沒有在新郎臉上抓出兩道血槽的新娘可不是好新娘;安安靜靜和和氣氣的婚禮更不是值得稱讚。
――紮格爾努力製服懷中這個凶悍的小東西,在眾人的歡笑聲中繞開火堆,大踏步向營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