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冬日的光暉,越過館驛客房的窗欞,打在暖榻上。一名隻著內衣褻褲的青年雙手環抱後腦勺,繃緊雙腿,連做三下仰臥起坐,然後蹦下床來,隻見他興致勃勃地推開館驛的木窗,大聲唱道: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欲暖,窗外日!——遲!——遲!——哈哈哈——”
這趟進南京城,鬼使神差,竟與未來的明穆宗朱載垕搭上了關係,簡單是萬千之喜。先前見到了張敬修和高氏,還苦惱著該當如何能夠讓張居正相信,張蔓和他係張家至親,從而獲允登堂入室。
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彼時文士自詡正氣凜然,告訴他們穿越什麼的,沒準就會被他們直接扭送衙門去蹲號子。
無法取信張居正,就無法進入未來大學士府樞心,同樣無法借力接近朱載垕,他的一切計劃便都成了空談。莫說“非攻計劃”之類的謀算,就是招納徐文長,使之為己驅駛,恐怕也有難度。
可是恰逢其會救下了朱載垕,事情有了根本的轉機,怎不讓人興奮!
突然聽到宿醉一夜的葉挽朗聲吟詩,館驛兩間客房之門先後被推開——孫耀庭是一把老骨頭了,當然反應比較慢,隻見藍淨閃電般一躍而出,然後騰挪兩下,跨進了葉挽住屋的門檻,衝到葉挽身前,張著嘴一時不知該講什麼好,一臉驚喜莫名的樣子。
估計葉挽這一醉沒少折騰人,看室內並無嘔吐的穢物,弄髒的袍服也已被人拿去漿洗,身上又穿了一套幹淨的古式睡衣,便知道昨夜藍淨絕對沒有休息好。
“讓你擔心了!”葉挽滿是歉意地低聲哼道。
藍淨聽著他低沉的哼聲,聞到了從他鼻孔裏噴出依稀的酒氣,有些不滿地問:“葉挽並不喜那杯中之物,為何連連自飲尋醉?”
葉挽一揚眉頭:“自飲尋醉?連這都看出來了呀?嗬嗬,知我者為我心憂,阿淨師父真乃葉某紅顏知己!”
先前一時情急衝到了他身前,一下子又聽到這麼曖昧的話,晨暉掩映之下藍淨目光如水,兩腮不由飄起了紅霞,含情脈脈的樣子,真是我見憂憐!
葉挽不由柔腸百轉,一時膽大,舒懷環臂,一把抱住了藍淨。這瓜娃子,或許是見她未佩寶劍,忘乎所以了!
不過,藍淨竟沒有反抗,隻見她身子一僵,然後變得異常的柔軟,幾近失穩,把三分的體重都加到葉挽兩臂之上。
美美地摟著藍淨,葉挽小聲解釋:“昨日南京文武官員多人在場,擔心裕王問起你我家世,好生為難,恰好不勝酒力,便自醉了事。”
“好狡猾的葉公子——”藍淨長得高,被葉挽摟著,很自然地將下巴都靠在了他的肩膀,低聲呢喃爾語。
葉挽也不申辯,他深深聞著藍淨的發香,耳鬢廝磨,柔體入懷,感到一陣陣迷醉。
就在這時,孫耀庭匆匆跨步入屋,發現自己這老蒼頭成了超高瓦數的燈泡,趕緊倒步偷偷退出。
藍淨居然沒有明朝時尋常人家兒女的小家子氣,聞聽來人乍進複去的聲靜,除開被撞見有點害羞,偎依著竟不舍得分開。
葉挽臉朝外,注意到了孫耀庭走進來、複又退出,心中讚道:不愧非曲直老宮人,情商真是高呀,好生讓人欣賞!然後,他低眉看到懷中的美女師父不舍得放手,還一臉羞意的神情,不由心中更是大讚:不愧是女海賊,作風真是潑辣呀,不過我喜歡!
小葉子整天跟美女在一起,泡妞的功力大有長進,還會“分心兩用”了。再然後他再也無法保持陶然迷醉狀態了。因為他剛剛感歎情商不低的孫耀庭又闖了進來,打撓了這一對小兒女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