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太平天國官製,當是初製。其後於侯爵之下更設豫、燕、福、安、義五名,每名之上冠天字,天字上再冠一分別字,如承天豫、頂天燕之類。此尚無有,故雲初製。自丞相以上,皆為爵而非官。官則各有司存,如殿前檢點,必雲殿前掌某檢點。檢點、指揮、將軍,皆朝內官。其軍中官及守土官,職有治軍、治民之分,而各級名目無別。就其創製之意而言,不可謂非大有思想。朝官不用元以前之三省總攝,亦不用明以來之七卿分治,有檢點、指揮、將軍之等級。額定之外,複有職同之名,以濟額限之窮。其職掌,則據《紀略》言,朝內官有掌朝、掌率、尚書、仆射、承宣、侍衛、左史、右史、疏附等名。蓋名多法古,但各職不相統屬,乃漢列卿治事之意。
軍中官與守土官,名目皆同,此尤有意義。守土治民之官,其於民人,亦以人數編製,是即《周官》比閭族黨之製。自鄉軍帥以下,悉用鄉人為之,是自治係統已成,戶口之調查亦確。領之以朝命之郡總製、州縣監軍,則州縣以上為官治,以下皆自治,與今各國製頗相合。
女官別編四十軍,是男女平權,女子亦服軍役。就太平製度論,皆謂其男女之別甚嚴,雖夫婦同居亦斬。鹹豐五年正月,以舊人亦多逃,詢知為不準有家故,乃許婚配。此武昌馬生所謂男女分館不準見麵者也。其有奸掠,乃初到未禁縱掠時。分館後則不然,此亦見紀律之嚴。
觀太平軍製,亦迥非烏合之比,蓋亦訓練成軍而後出。太平軍自言其起事在丁未,應紅羊劫懺,時在道光二十七年。廣西群盜方熾,而秀全輩直至三十年冬,金田始有官軍接觸,一戰而勝,遂不可製,其部勒固已甚久矣。唯水軍為虛名,恃據掠民船,結成巨幫,便運輸而壯聲勢。其船不能作戰,確係事實。湘軍水陸均練。水師一出,太平軍船艦遇即被焚。後江湖之險,唯湘軍利用之,此為太平軍最露短之一事。初都金陵,羅大綱言之而楊秀清不用,以此馳逐於東南水鄉,勝敗之數亦定於是。
《傳》又言:行軍嚴搶奪之令,官軍在三十裏外始準據劫。若官軍在前,有取民間尺布百錢者,殺無赦。
觀此則搶奪令嚴,專防官軍利誘。去敵三十裏即可據劫,非有要結民心之術。因糧於敵之說,不可行於吊民伐罪之時。若因糧於民,即與民為敵矣。
《紀略》:賊之所至,先貼偽示,令人貲送,首重來穀,次則銀錢珍寶,名曰進貢。給以字條,名曰貢單。雲貼門首則賊不敢擾,人爭趨送,單貼門首為護符。殊不知後到之賊,稱屬別隊,照單複索,迭擾不已。最後則入室搜劫,罄所有而後已。更有專事搜括之賊,名曰打先鋒。每至一處,即肆意據掠,必招本地無賴為眼目,就富家大小,以次搜索。有豫為埋藏者,亦十不免一。蓋賊傾水於宅,遇坎即入,從而掘之。有溝渠,則戽水以求,無不得者。是以逆氛所經,蓋藏如此。
太平軍因糧於民,確是事實。吾幼時聞諸年稍壯長之人,無不言之鑿鑿,與《紀略》言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