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寧隻聽到城上喊道:“鎮臣楊洪已他往!”
“啊?!”喜寧頓時臉色慘白,強按下想要吐點什麼的衝動,一時愣在原地。
也先聽到這句話再次迷茫的看著喜寧道:“你來與本太師說說怎麼回事?”
喜寧伸長脖子猛吸兩口氣才緩緩道:“太師,楊洪耍賴……”
“嗯?”聽喜寧這麼一說,也先更加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喜寧。
喜寧又解釋道:“楊洪說他不在,楊洪說他自己不在……”
“啊!”也先頓時火冒三丈,這不是在耍猴啊?!楊洪不在能去哪裏?剛才不還在的嗎?楊洪不在誰敢開城門?就是皇帝死在城下,推給楊洪就是了,可是楊洪說了他不在,他不知情就沒責任啊!
“給本太師攻打宣府!”也先大怒朝著身邊韃子吼道,這話一出身邊眾人紛紛勸阻起來。
“太師三思啊!”“太師不可啊!”
……
“唉!”也先也知道憑自己手中這點兵力怎麼可能打下大同,但這樣走了他又不甘心……
“太師,叫朱祁鎮一直在城下叫吧!”喜寧滿臉陰險對也先道。
“好!”也先立刻就同意了這個主意。
就這樣朱祁鎮叫一夜:“給朕開門!”
楊洪在城上叫了一夜:“出城者斬!”
第二天清早也先哀怨的看了宣府一眼,時間已經不允許他過久的在這裏逗留,時間長一天危險就多一份,但也先依然不甘心的狠狠咬咬牙道:“去大同!”
朱祁鎮喊了一夜,神情有些憔悴的坐在馬車中,忽然朱祁鎮推開馬車窗口的粗布簾子,用沙啞的聲音對單騰道:“汝算昨日說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償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那上半句說的是什麼?”
單騰沉聲道:“回陛下!上半句是: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好!”朱祁鎮聽單騰說出這上半句心中一震道:“汝算果然大才,在朕身邊委屈你了!”
單騰在心裏輕笑一聲,這便是帝王之術了,如今朱祁鎮被俘虜急於脫困,自然要籠絡身邊的人,但他什麼也沒有,就要投入自己的感情。單騰又何嚐不是?他想要逃跑機會多的是,自己身體比起過去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但他不願意跑,因為二十萬人的鮮血將他從睡夢中弄醒。
單騰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不強盛起來,自己無論跑到哪裏去,都要低人一等,都不肯能真正抬起頭來。
朱祁鎮需要單騰,單騰何嚐不需要朱祁鎮,想到這裏單騰朝著馬車裏麵的朱祁鎮道:“陛下,臣萬死不足以報皇恩,臣唯願我大明威加四海,鐵騎之下盡是皇土!”
朱祁鎮聽到單騰一句“唯願我大明威加四海,鐵騎之下盡是皇土”久久不語,在車裏沉默了很久很久,朱祁鎮緩緩道:“若是朕能回到大明,定將鼎立支持汝算!”
單騰聽到朱祁鎮這般說法,心中豪情四起朗聲道:“陛下,放心臣誓死保陛下回京!”
單騰緩緩抬頭看到此時天邊晨光出現,紅日將出……
北京城
近幾日邊關奏報飛至,每日間快馬來往十來次,穿梭於五軍都督府那條胡同裏。這條三丈多寬的街巷登時就擁擠起,街口叫賣的小商小販也少了很多。
正值盛夏,接近午時天氣已經熱了起來。路邊賣炊餅的王家小哥本該清早就賣光的炊餅,今日快要到了午時竟然還剩下大半,這小哥一身褐色粗布短衣,穿著條皂色長褲,腳下等著雙破草鞋。王家小哥胸前搭著布兜在肩上斜斜搭著,手裏拿著一把破蒲扇,靠在胡同邊一棵有些枯萎的榆樹下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賣著:“炊餅……芝麻炊餅……”
東邊胡同拐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貨郎,身後背著高出腦袋半人多的貨架,上麵掛著些花花綠綠的紙風車,還有些撥浪鼓什麼的雜貨,身後貨架上墜著紅綠色的頭繩跟著貨郎步子一搖一擺在空中飄著。這貨郎用江浙地方的語氣沿街叫賣過去,聲音越來越遠。
待貨郎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胡同邊榆樹上的夏蟬又開始吱吱的聒噪起來,王家小哥聽著這蟬聲心中一陣煩躁,起身朝著身邊樹幹上留著烏黑汁液的榆樹踹一腳罵道:“聒噪個甚!不曉事的東西!”
這條胡同上住著的都是當朝勳貴,非富即貴,自然是做生意的好去處。隻是這幾日街麵上行人清減不少,王家小哥的營生就給耽擱了,眼瞅這中午了再賣不完炊餅,回家跟娘子怎麼交代?
順來茶館就在彈子胡同左拐的胡同口,往裏走幾步便到能看到二層青磚的小樓上白底紅邊旗子正迎風飄揚著。胡同是蒙古語,蒙古語裏麵的意思是水井,意為每條街片供水的水井,後來叫著叫著便成了街巷的意思。蒙古人雖然被咱們大明推翻了,但這習慣的稱呼卻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