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你為何犯我大明!”朱祁鎮厲聲朝著也先帖木兒叫道。
朱祁鎮的叫聲打斷了也先帖木兒的思路,也先帖木兒怒氣衝衝看著朱祁鎮,他斜著眼睛打量著朱祁鎮道:“敗軍皇帝還有投降?!”身後韃子紛紛轟然大笑起來……
朱祁鎮臉色赤紅卻說不出話來,周圍明軍親衛紛紛憤怒的看著也先……
“朱祁鎮!”尖厲的聲音從韃子隊伍中傳出,喜寧朝著朱祁鎮咆哮,趾高氣揚的對朱祁鎮道:“你可認出我!?”
朱祁鎮眯起眼睛朝著聲音的來源出看去,也先右手邊的喜寧正一臉譏笑的看著自己,此時還哪裏有一個奴才的樣子。
“喜寧!”朱祁鎮厲聲道“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朕!”
“朱祁鎮!二十八年前明軍血洗草原,帶回宮中二百個孩子,這群孩子被閹了,隻活下來四十個。其中一個被分派在尚衣監裏給你做奴才!”喜寧瘋狂的朝著朱祁鎮吼道:“你記得嗎?那孩子從最底層一步一步爬到你身邊!而是二十八年就為了今天!”喜寧像是個被仇恨淹沒的暴徒,報複得逞後的快意讓他如此的享受……
“你……”朱祁鎮臉色慘白的看著喜寧,咬牙切齒道:“朕真該當初斬了你!”
“你以為你是誰!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嗎?!”麵色潮紅的喜寧對著朱祁鎮尖聲,聲音中再也沒有恭敬,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語調:“你現在什麼也不是了!你將成為太師的囚犯!!!”
“我為陛下殺賊!”明軍親衛中爆出一聲怒吼,一個近衛從隊伍中飛出,這員親衛左手手持戰弓,右手從腰後箭囊中抽出一隻箭。
“哈!”這戰將爆喝一聲用盡全力,拚命將雙臂的力量灌注在戰弓上。“哢嚓”卻不料手中的戰弓卻斷成兩截,這明軍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戰弓……
“噗……”鮮血夾著氣泡從這親軍喉嚨中噴出,這親軍跪在地上仰天長嘯:“有心殺賊……蒼天無眼……”說著猛地將手中的長箭反轉雙手抓牢插入喉嚨中,長箭貫穿頸子絕氣而亡……
喜寧麵色煞白看著這明軍,一時都忘記了擦慘白的臉上留下的冷汗……
看到這一幕,兩軍開始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心中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殺!”忽然喜寧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他歇斯底裏的朝著明軍尖叫著,這聲尖叫像是一道閃電撕破烏雲密布天空……
“殺……”兩軍也在這一聲尖叫之後,發出驚天的咆哮,不顧一切的撞在一起……
也先帖木兒狠狠瞪麵前的喜寧一眼,喜寧身體顫抖著趴倒在地解釋道:“太師,山上隻有一千多明軍!太師饒命!”
“哼!”也先輕哼一聲算是認可了喜寧的解釋,他惡狠狠的朝喜寧警告道:“沒有人可以替本太師下令!否則死!”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喜寧連忙給也先磕頭恕罪,隻磕了幾下,額前便已經鮮血淋漓……
他眼睛再次回轉到前方的戰場,根本不理會麵前的喜寧,
死亡之歌開始在這狹窄的山道上響起,明軍和韃子不顧一切的將手中的武器砍向對方的身體。韃子源源不斷的朝山上衝,明軍堅守在路口依靠陣形拚命抵抗,借助有力的地勢明軍艱難的反擊著。明軍陣中不停竄出毒蛇般的長槍,不停有韃子應聲倒地朝著山下滾去,將韃子衝鋒的隊伍一滯……
幾個韃子被長槍阻擋,頓時紅了眼睛,怒嚎著抓住刺入胸腔中,死也不放,反而用力將那端的明軍朝外拉。身後韃子見狀丟了手中的戰刀撲上前抱著身前韃子的腰,試圖將陣形裏麵的明軍拉出來……
兩個明軍猝不及防被拉出陣形朝著韃子隊伍摔過去,還不及落地就同時被四把尖刀捅穿了身體,直挺挺的立在山路上……
韃子像海上的巨浪一波一波的衝向山上的明軍,在疾風暴雨中拚死抵抗,韃子一個個倒在明軍槍下,死去的屍體朝著山下滑去……
片刻山路上堆滿了兩軍的屍體,屍體已經堵塞了山路,再也滑不下去了,堆在明軍陣前的屍體越來越高,韃子翻過山路上同伴的屍體再次嚎叫著殺向明軍……
也先麵色極不自然的看著山路上的戰鬥。他的心越來越沉,這些明軍完全不怕死,就是被幾把戰刀同時插穿也依舊朝著麵前的敵人撲過去,他們瘋狂的撲倒麵前的敵人,死死的用牙在麵前敵人的身上咬下一塊肉。
這些明軍緊抓自己人的雙手,就是死了也掰不開的,自己的士兵為了救人隻能砍掉這些屍體的手臂。而這些明軍嘴裏無一例外的都是一坨碎肉,身下的同伴隻有半個耷拉著的脖子,裏麵的骨頭都就暴露在空中,如果不是明軍咬不斷骨頭,那恐怕腦袋都已經掉了。幾個韃子看著就在山路上嘔吐起來……
“這哪裏是明人所說的文明?這些人哪裏有一點文明的感覺?他們比他們口中的韃子還要韃子!這些明軍都是野獸啊!”也先雙手顫抖著按著馬鞍上,眼睛卻死死的看著不遠處的戰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太師?!”身後的一個韃子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朝也先帖木兒提醒道。
也先聽到這叫聲從恐慌的心態中醒過來,他回頭掃了一眼看到自己身邊的首領也都滿臉恐慌的看著山上的明軍,他無奈的再次揮手示意增援……
也先都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揮手了,一個百人隊……兩個百人隊……一個千人隊……兩個千人隊……從起初時候的震驚到現在,也先都已經感覺麻木了,每當他聽到身邊韃子提醒的聲音就木然的揮手,揮手,揮手,再揮手……
山上沒有多少明軍,最多兩千,參戰的不過一千人,而自己已經記不清投進去多少個千人隊了……
“明軍終於支持不住了……”也先深深吸一口氣,他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整個山路都已經變成了沼澤。血水將山路上的黃土黃全部浸濕,彙成一條潺潺流淌的河流朝著山下的韃子流過來……
終於,一個韃子千夫長踩著同伴的屍體,一躍而起縱身跳入明軍陣中,手中的彎刀順勢砍翻麵前的明軍。他再次想往裏突進的時候,眼中看到一柄巨大的銅錘,最後的時間裏他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嚓……”一聲悶響,樊忠直接將韃子的腦袋砸碎……
這一聲不但讓後續衝來的韃子一震,而且狠狠的砸在也先和他身後的韃子首領心頭。
“噗通”一個韃子首領跪倒在也先麵前,哭著哀求道:“太師!給巴阿禿部留些種子啊……”
也先聞言心中再次一顫,他的心在流血,五千人就這麼沒有了?五千人啊!多大的部落才能有這麼多青壯?但事已至此再也沒有回頭,也先理了理思路轉過頭冷冷的看著身後的首領們:“額日敦巴日擾亂軍心,斬!”
“太師!饒命……”額日敦巴日聞言瘋狂的朝也先帖木兒磕頭,腦袋撞在堅硬的地麵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兩個親衛將跪著的額日敦巴日拖向遠方,身後韃子首領看著也先殺人的目光,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替額日敦巴日說話……
也先再次朝狼山揮下手臂,又一隊韃子嚎叫著朝山上衝過去……
“太師”小心翼翼的走到也先帖木兒身邊輕聲呼喚著也先。
“嗯?”也先從鼻子中悶哼一聲,示意喜寧繼續說。
“太師,手下不是還有一些俘虜的文官?”喜寧一臉嬉笑的看著也先的側臉,連忙回話道。
“嗯!那有怎樣?”也先一臉不耐煩的對喜寧道。
“不如讓那些文官走在前麵……”喜寧一臉邪笑的看著麵前的也先,看到也先麵孔露出疑惑的表情,喜寧不敢再賣關子連忙解釋道:“那些文官都是明朝的高官,若是把他們放在陣前明軍一定會投降的!”
也先聽喜寧的話,皺著眉頭思考半天,臉上露出必勝的笑容,他回頭看著喜寧道:“還是你鬼點子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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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陰沉下來,激戰一下午,韃子終於退了。山上的明軍親衛也就剩下這二百來人都聚集在山地的路口,趁著韃子退去的片刻喝一點水啃一點硬梆梆的幹餅恢複體力。
朱祁鎮眯著眼睛坐在地上,地上鋪著一層紅色的軟墊,不遠處張輔等五六個武官也麵色陰沉的坐在地上,這裏都是天子的親兵,他們指揮不動的,而目前的形式下也隻能守在這裏,指揮那些人一個樊忠也足夠了。
山下此時有不少地方已經點燃了火把,火把沿著狼山圍了一圈,原本土木大營的火著了一天已經漸漸熄滅,不時冒出些黑煙。
單騰此刻也拿著一把彎刀坐在親兵後排,激戰一下午的單騰手臂早已經麻木了,手中的戰刀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把,這把彎刀刀刃也已經全部卷了,單騰搖搖頭起身想要找一把能用的刀。
單騰找了半響都沒能找出一把能用的腰刀,隻得撿起地上半截槍,看來天黑之前韃子還要再進攻一次。單騰無奈的搖搖頭,如果明軍能抵擋住這一次進攻的話,那麼或許能在天黑的時候逃出去。
就在單騰計劃的時候,山路上再次有人影開始晃動著,單騰回頭朝身後的明軍喊道:“韃子殺上來了……”山上的明軍聞言紛紛再次拿起身邊的武器朝著路口列陣……
“嗯?”單騰滿臉疑惑的看著這次衝上山的韃子,當先的卻是五六個明朝文官打扮的樣子,這些韃子並沒有拿兵器,反倒是跌跌撞撞的在山路上行進著。
他們身後卻跟著不少手持利刃的韃子,這些韃子不停的朝前麵這些人嗬斥著,幾個韃子不停的推搡著麵前文官模樣的人。最前列的文官單騰不認得,但最後的那個單騰記得應該是兵部尚書鄺野!史書記載正統十年鄺野,進兵部尚書。也先進攻明朝時,中官王振主張親征,鄺埜勸阻,英宗不聽。土木之變爆發,鄺埜戰死於亂軍中。景泰初年,追贈少保。成化年間,諡忠肅。